奇迹小说

高原牧歌:昌果沟口的古代岩画艺术(1)

书名:探寻第三极:西藏考古手记本章字数:1535

昌果沟位于雅鲁藏布江中游的贡嘎县境内,这是一条三面环山、一面临江的三角形沟谷,呈南北走向,长达13公里。昌果沟因发现了昌果沟新石器时代遗址和迄今西藏年代最早的青稞种子而名声大振。一个风和日丽的秋日,在山南地区文管会主任更堆的陪同下,我和我的老搭档李永宪教授一同前往昌果沟遗址实地考察。

我们的越野车沿着深秋的雅鲁藏布江畔向前奔驰,扬起江岸边的阵阵烟尘,江边的垂柳虽然已经变得青黄参半,却仍然迸发着勃勃生机,阳光洒在金色的江面上,与远山雄浑壮美的轮廓线互相衬托,山水一色,让人心旷神怡。与车窗外的美景相伴,车内充满了欢声笑语,更堆是我们的老朋友,20年前在山南地区开展第二次西藏文物普查时,他就和我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这位幽默风趣的藏族汉子肚子里从来不缺笑料,只要有他在,你就不会感到寂寞。大家的话题渐渐集中到了今天要前往的昌果沟遗址,望着江岸飞掠而过的座座起伏的山峦,我的思绪也像这山峰的曲线一般起伏跳跃,不禁回到了20年前的那段岁月当中。

1991年9月与何强率领的小组在贡嘎渡口的不期而遇,让我至今想来都激动不已。更为重要的是,在这次短暂的会面中,何强告诉我,在昌果沟还发现了古代的岩画。虽然后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去实地考察,但这个重要的信息却深深烙在了我的脑海里。因为在当时学术界的一般认识当中,岩画主要分布在游牧文化带,但昌果沟是西藏传统的农区,为何会出现岩画?它们和游牧地带的岩画是同样的类型吗?这很值得去做一番深究。

当年昌果沟遗址的发现,确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考古收获,它是继藏东昌都卡若新石器时代遗址和拉萨曲贡史前遗址之后,在西藏高原的腹心地带又一次发现的史前遗址。这处遗址面积很大,从地面上很容易地便可采集到各种人类活动遗留下来的实物标本,似乎还能观察到房屋建筑的遗址。这一年可谓西藏考古的一个丰收年,我们这个调查小组在雅鲁藏布江上中游地带也发现了若干个史前石器地点,还在吉隆县境内发现了后来举世瞩目的唐代碑铭《大唐天竺使出铭》。听到何强这个小组也取得了如此重要的发现,我由衷地感到高兴。后来,何强他们将这次发现首次以《西藏贡嘎县昌果沟新石器时代遗存调查报告》为题发表在《南方民族考古》第四辑《西藏考古专辑》上,将这处新发现的史前遗址首度公之于世;接着,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和西藏自治区文管会正式对昌果沟遗址进行了考古发掘,从中清理出房屋基址、窖穴等史前人类的定居聚落遗址,证实了何强小组对遗址所做的判断;再后来,西南农业大学的农学专家傅大雄又在昌果沟遗址的窖穴壁面上清理发现了西藏高原迄今年代最早的炭化青稞粒,成为西藏高原史前农业和青稞作物起源的重要物证,昌果沟的名字从此被载入史册……

“昌果沟到了!”随着更堆的一声呼喊,我的思绪才被打断,回到了现实中的昌果沟。昌果沟沟口如同一个漏斗,前宏后窄,沟口两端的山体笔立挺拔,如同两扇门扉紧锁着沟口两翼。我们将车停在沟口,开始徒步向沟内移动。刚刚走出几十米远,忽然间我和李永宪几乎同时发现,在沟口崖壁上刻有若隐若现的图案,一旦有阳光照射在岩石上,这些图案就变得十分醒目。“岩画?!”这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从我脑海中掠过,也忽然激活了我的记忆。我记得何强当年提到过,在昌果沟的调查中曾经发现过三处岩画地点,只是后来一直没有见到正式公布。我们眼前看到的,难道正是其中的一处岩画地点?

同行的李永宪教授是西藏岩画研究的权威专家,著有《西藏史前艺术》一书,当中有大量的篇幅研究的就是西藏的古代岩画。他很快便确认,这应当是一处年代久远的古代岩画。“霍兄,这可是在西藏腹心地带发现的岩画呀,意义太重大了!”话音刚落,年过半百的李永宪已经身手矫健地攀登上了岩石,开始抵近观察和拍照。我也不甘其后,迅速攀上岩石,手眼并用地进入工作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