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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重宰辅(3)

我们再说王旦。早在宋太宗朝,王旦便已经在政坛上崭露头角,担任知制诰。宋真宗即位后,升王旦为翰林学士。这两个职务的职责都是专为皇帝撰写诏令,地位重要,因此也比较容易接近皇帝。王旦为人正直、沉稳,与宰相李沆性格比较接近,二人又是同年,所以彼此交好。在李沆的推荐下,王旦获得宋真宗的重用。咸平三年,王旦拜同知枢密院事,成为执政。宋真宗很喜欢李沆的从政风格,与李沆风格相似的王旦自然也颇得其赏识。可惜王旦是赵昌言的女婿,而赵昌言因弹劾王钦若失败遭到宋真宗贬黜,自此王旦与王钦若之间结下无法化解的矛盾。

宋真宗虽然信任王钦若,但他也知道其受贿一事属实。因为袒护王钦若,已经激起了朝廷上很多人的不满,所以宋真宗此时没法再犯众怒提拔王钦若为宰相。而王旦因为赵昌言被贬一事与王钦若势同水火,此时提拔他为宰相,肯定会对王钦若不利,这也是宋真宗不愿意看到的。

最有资格担任宰相的两个执政交恶,让谁担任宰相都会引起另一方的不满,思前想后,宋真宗只好把眼光投向其他大臣。此时宋朝与契丹之间关系日趋紧张,契丹军队屡屡南下侵宋,双方在多地发生激战,互有胜负,宋真宗甚至有意亲征。在这种外部军事压力之下,宋真宗希望起用一些有魄力、能担当的官员来帮助自己处理政事,于是他将目光锁定了前朝旧臣——寇準。

寇準天资聪颖,十九岁便考中进士,少年得志,仕途也一帆风顺,仅仅用了十多年时间便升为执政。寇準为人敢于直言进谏,勇于担当。宋太宗既欣赏寇準的才干又不满意其性格,所以虽然多次将其贬黜,但遇到大事时还是会想到他。比如当次子赵元僖去世后,储位空悬,宋太宗心情烦躁,加上身上箭伤旧疾发作,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派人将在千里之外任职的寇準召回京城,向他询问太子人选。寇準支持立赵元侃为太子。

对于寇準在自己立储之事上的功劳,宋真宗心知肚明,也想重用他,但碍于寇準性格张扬,与李沆等主张清静的为政思想冲突,所以一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此时李沆已经去世,朝中并无反对寇準之人,再加上契丹用兵迹象日益明显,迫切需要像寇準这样的果敢之人出谋划策,所以宋真宗决定让寇準担任宰相。但他仍然对寇準的性格不太放心,于是临时匆匆提拔毕士安为参知政事,紧接着让其出任首相,寇準出任次相。毕士安为人端方,性格沉稳,曾经因为品行端正得到宋太宗的嘉奖。宋真宗担任开封府尹时,毕士安任开封府判官,因此也成为宋真宗的潜邸旧臣,故宋真宗对其性格颇为了解,也很信任他。此番宋真宗让他与寇準并相,并且位置高于寇準,也是看中了毕士安性格沉稳的一面,来调和寇準张扬的性格。

寇準任相不久,景德元年闰九月,契丹萧太后和辽圣宗亲统大军南下攻宋,前锋直抵河南澶州。得知契丹军队大举进攻,朝廷上下一片慌乱,王钦若、陈尧叟密请迁都南逃。平时好发豪言壮语的宋真宗此时见形势危急,人心动荡,也动了“南巡”的心思。关键时刻,多亏了寇準和毕士安力排众议,反对南迁,坚持要求宋真宗亲征迎敌。经过反复陈述利害,宋真宗最终勉强同意,动身前往澶州。然而一路上,他又屡屡反悔,甚至到了澶州却迟疑不肯亲临澶州北城的前线慰问宋军。最终,在寇準、毕士安和禁军统帅高琼等人的半劝说、半强迫的情况下,宋真宗勉强登上澶州北城城楼,遥望宋军营寨来鼓舞士气。但他也只是待了一小会儿就匆忙下城,退回到距离前线更远的地方。

契丹大军远道而来,长驱直入,虽然攻破不少城池,却收获甚少,又要时刻担心宋军截断退路。此时宋真宗亲临前线,鼓舞了宋军的士气,而契丹前锋悍将萧挞凛又被宋军射死,士气备受打击,契丹恐腹背受敌,提出议和。宋真宗素主议和。于是双方开始遣使接触,谈判议和。终于在这一年的十二月双方达成一致,订立和约,史称“澶渊之盟”。

澶渊之盟后,寇準以力挽狂澜之功,得到上自皇帝、下至群臣的交口称誉,而毕士安因病于景德二年十月去世,于是寇準在朝中的声望、地位达到顶点。识趣的王钦若知道寇準不待见自己,为了避其锋芒,主动要求辞去参知政事。宋真宗也知道二人不和,不宜共同执政,于是答应了王钦若的请求。但宋真宗舍不得王钦若离开,特意为其设置了资政殿学士一职,让王饮若负责编纂《册府元龟》一书,这样既能让他堂而皇之地继续留在京城,也能避免他与寇準发生政治摩擦。

王钦若被免参知政事,签书枢密院事冯拯渔翁得利,顺利晋升参知政事。寇準又提拔了一向赏识的丁谓为权三司使。但寇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丁谓表面上对自己百般迎合,实则暗地里有取而代之之意,并在日后成为寇準最大的政敌。

寇準一向看不起王钦若,经常寻找借口,对他百般刁难。身为宰相,寇準有权规定朝会班次——决定官员们上朝时站立的位置先后,官员班次往往与其在朝中的地位相联系。寇準看到王钦若被授予资政殿学士,便故意将资政殿学士与其他杂学士划为一等,站位在翰林学士之下。王钦若觉得自己受了侮辱,便跑去向宋真宗哭诉:“臣自翰林学士拜参知政事,如今虽卸任参知政事一职,但并无过错。结果上朝立班,反而站在翰林学士之下,大家都对臣指指点点,以为臣是被贬官了,臣实在难以接受。”宋真宗听了之后赶忙安抚王钦若,但他又不想得罪寇準,便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下诏将王钦若的学士头衔改为大学士,并特意点明让他上朝立班于翰林学士之上。可见,宋真宗虽然重用寇準,同意王钦若辞去执政,但心中仍对王钦若恩宠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