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轮子
人类在蒸汽机出现之前的大多数时间里,搬运东西只能依靠人力和畜力。在一些不太好走的山道和沙漠,通常只能是驮运,比如茶马古道和丝绸之路,就是用脚夫、驮马或者骆驼载着货物进行长途运输。
在更多时候,中短途运输的主要方式,一般都是用人力去扛、挑、担或者背。在轮子时代到来之前,这种状态一直没有多大改变。即使现代社会,在一些无法修路或被认为投资修路不划算的地区,人们仍然只能用肩担,或者背篓来搬运物品。
自古以来,扁担和背篓几乎是中国独有的运输工具,这实在令人惊奇。同样,大多数中国人也没有用头顶着货物运输的习惯;而在非洲、印度和朝鲜等很多地方,人们常常用头顶着重物,甚至用不着手扶,就可以走很长的距离。
对原始人类来说,一切运输都得依靠自己的双腿。人们常常要步行去很远的地方,运送货物的办法就是用肩膀扛,用脊背背,用双手提,用脑袋顶。在一个现代人看来,古人在生活中常常不得不同时扮演着驴子、车子和起重机等角色。
在直接承担货物的重量之外,比较省力的方式就是将货物在地上拖拉移动,尤其是面对大重量的东西时。
在北京颐和园里,有一块叫作青芝岫的巨石,长8米、宽2米、高4米,重达30 吨。这块石头是在房山县良乡发现的,后来为了把它运到颐和园,乾隆皇帝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当时采用的办法就是拖拉移动,为了省力,曾采用人工冰道和滚木,人工冰道就是在路面上泼水成冰,这必须天气足够寒冷时才行。
宋徽宗喜欢建造园林,他收集了大量的太湖石,最大的有五层楼高。要将这样的巨石从江南运到汴京,除了运河上的船运,还有一些陆路运输。南方气候不足以冻出冰道,所以只能依赖滚木这种最原始的办法。
在轮子出现之前,用来在地面上移动货物的橇一直是一种重要的运输工具。
后来,当人们在橇底下放上圆木,以滚动代替滑动时,一个轮子时代就开始了。准确地说,滚木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轮子,但从原理上,借助滚木滚动来移动的橇已经具有了车子的模样,而滚木则发挥了车轮的作用,使橇的移动更加省力。轮子一旦出现,就迅速成为人类文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从整个人类文明发展史来说,轮子时代至今仍没有结束,甚至发展到轮子无处不在的地步。
除过弓箭之外,轮子应当算是人类第一项真正的发明,人们甚至把轮子与火的使用相提并论。人类在150万年以前就驯服了火,但使用轮子的历史却只有区区几千年。
在一切发明中,轮子是最简单的,然而却又是最了不起的一项发明。英语中有句谚语:“Do not reinvent the wheel。”意思是说,你不需要重新发明轮子。在这里,轮子已经被视为一种常识的代名词。
有意思的是,人类常常将过去的事情叫作历史,并把历史比作轮子,滚滚向前,不可阻挡。
轮子的出现,重新书写了人们曾经用双脚认识的空间。
从一开始,轮子就成为效率和速度的象征。轮子带给人类一种新的流动的方式,这就是由移动到滚动的飞跃。
轮子大大地减少了运输时与地面的接触面积和摩擦阻力。有了车轮以后,人类运送的重量越来越大,而速度也越来越快。就这样,轮子的历史构成人类进步和发展的历史。
具体说到轮子的历史记载,其实很让人感到茫然。这是因为轮子比文字更加古老,也就是说,轮子属于史前产物。
《淮南子》中说:“见飞蓬转而知为车。”意思是说,古人看见翻滚的草,便受到启发,从而发明了轮子。在另外一些传说中,说是人们受到滚动的石头或木头的启示。
技术史学家刘易斯·芒福德断定:“轮子的想法显然源于观察圆木在地上的滚动,比起推动它来要容易得多。”这就是说,车来自橇,车轮来自滚木。
轮子作为一种典型的史前文化,关于轮子的最早起源,世界各地存在不同的说法——
得到证明的最早的轮子,于公元前3400年左右出现在黑海附近,接着在几个世纪内又在欧洲和亚洲的许多地区出现。所有这些旧大陆的早期轮子都有一种独特的设计:一个由3块厚木板拼成的实心圆盘,而不是一个带有辐条的轮圈。相比之下,印第安社会的唯一一种轮子则是用一块木板做成的,由此可见,这是轮子的第二个独立的发明。
其实,就轮子本身的圆形来说,在自然界中极其普遍,而且有各种各样的原型,比如太阳、满月、花朵、果实等。在世界所有原始民族中,几乎无一例外,都会将太阳作为最古老的图腾。对太阳的崇拜,使人们普遍认为,圆形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形状。
在斯堪的纳维亚,确实发现了一辆古老的太阳马车。
位于丹麦的特兰德侯尔姆沼泽,保存了许多远古时被当作牺牲的人类遗骸,其中最精美的发现,是一个在公元前20世纪中叶用金和铜制成的马车模型:一匹马拉着“太阳”往来穿梭于天际,白天展现光明的一面,夜晚展现黑暗的一面。
有趣的是,这个镀金的“太阳”是一个圆盘,而非球形。
古希腊文化以审美而著称。古希腊时代的思想家之所以认为地球是球形的,就是因为球形是最完美的。
但实际上,形状是一码事,应用是另一码事。从单纯的圆形到往复圆周运动,这其中有一个质的改变。
自然界中尽管有很多圆形的东西,却没有能转动的“圆”,即没有任何与轮子运作方式相同的东西,任何生物也都没有进化出“轮子”这类器官。
从这里,我们似乎不难理解,最早的轮子何以只是用作祭祀,而不是被应用于生活和生产。
远古时期的人们,只是将轮子作为太阳和神灵的象征,进行膜拜。也就是说,最早的人们只利用了轮子的形状,而没有利用轮子的运行。
可作为例证的是,新大陆的几大主要文明,如古老的玛雅文明、印加文明和阿兹特克文明,他们几乎都有宗教般的太阳崇拜,也不乏一些圆形的建筑物和器物,但始终未能出现实用的轮子。
在新大陆,运输只能依赖人和羊驼这样微不足道的肌肉力量进行驮运,但这似乎并没有妨碍他们用100多吨的巨石建造起雄伟的金字塔。有研究者认为,这些巨石极有可能是用滚木搬运的。
哥伦布打破了新大陆与旧大陆的隔绝。
在新世界,轮子只是一个玩具,但在旧世界,轮子却是神话、权力、宇宙和科学的象征,几乎一切古老文明都是建立在轮子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