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箭定天山
唐朝对突厥的战争持续了30年,其间涌现出来的优秀将领和军事家璨若群星,如李靖、李 、侯君集、王文度、程知节、苏定方、薛仁贵等,尤其河北名将苏定方,参加和领导了对突厥的大多数战役。
薛仁贵曾跟随苏定方征战西突厥。论战功,薛仁贵根本无法与苏定方相比,但因为他射技高超,反而成为家喻户晓的历史传奇人物,苏定方却在民间传说中变成了大反派。
西域属于沙漠绿洲地带,各民族混杂,城邦小国林立,唐朝常常面临各种叛乱,唐军为此疲于奔命。龙朔元年,作为突厥一支的回纥九姓铁勒,拥众十余万叛唐,薛仁贵率军前去平叛。
面对敌军数十员骁勇战将,薛仁贵当即张弓搭箭,连发三箭,射穿三将。十余万敌军见势不妙,一齐下马请降,被薛仁贵全部坑杀。当时唐人歌颂薛仁贵:“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
《旧唐书·薛仁贵列传》记载:
薛仁贵,绛州龙门人。贞观末,太宗亲征辽东,仁贵谒将军张士贵应募,请从行。至安地,有郎将刘君昂为贼所围甚急,仁贵往救之,跃马径前,手斩贼将,悬其头于马鞍,贼皆慑伏,仁贵遂知名。……寻又领兵击九姓突厥于天山,将行,高宗内出甲,令仁贵试之。上曰:“古之善射有穿七札者,卿且射五重。”仁贵射而洞之,高宗大惊,更取坚甲以赐之。
这段历史后来为民间传统评书提供了无尽的谈资,说起程咬金和薛仁贵,几乎妇孺皆知。
传统说书人一般没有什么文化,甚至不识字,一味夸张其戏剧性,不太在意历史真实。在评书中,薛氏家族世代英烈,薛仁贵、薛丁山、薛刚都是不世出的英雄,薛仁贵与番将交战时,其子薛丁山为了助战,引弓射敌,不幸误中薛仁贵,薛仁贵的故事就这样终结。
唐朝与突厥的纠葛并不是一下子就消失的。后来的怛罗斯战役中,唐军就败在以突厥人为主的阿拉伯联军手下。
几年后,又发生安史之乱,这几乎可以称为“突厥之乱”—不仅叛军中有突厥人,镇压叛乱的也不乏突厥人,而拯救大唐的回纥也属于突厥一支。
唐朝崩溃之后,李存勖建立后唐,石敬瑭建立后晋,刘知远建立后汉,史称“沙陀三王朝”,其实是“突厥三王朝”,因为沙陀本是突厥别部。
在唐朝末年的历史中,如果要找到一个与黄巢齐名的人物,那或许就是李克用。当时天下大乱,突厥人李克用和他的“鸦儿军”一举将黄巢军赶出长安。
李克用出身于突厥军功贵族,其父李国昌是沙陀部首领。
李克用从小就非常善射,十三岁时,见天上有两只野鸭在飞,于是发一箭而射中两只野鸭,在场的人无不惊叹。有一次李克用和鞑靼部族的人比试射箭,鞑靼人指着空中的两只雕说:“你能一箭射下双雕吗?”结果李克用真的一箭连中双雕。
李克用的骑兵以沙陀人和鞑靼人为主,都是黑衣黑甲黑马,故称为“鸦儿军”。正是这支“鸦儿军”剿灭了黄巢军。黄巢虽死,但黄巢手下的朱温却搅乱了天下。
传说李克用临终时,将三支箭交给儿子李存勖,说道:“第一支箭要你讨伐刘仁恭,你不先攻下幽州,黄河以南就不能拿下;第二支箭要你打败契丹,耶律阿保机与我握手结盟,结为兄弟,曾发誓说一起光复大唐江山,现在却背信弃义依附贼党,你必须要讨伐他;第三支箭要消灭朱温。你能完成我这三个愿望,我死而无憾了。”
李存勖把三支箭供奉在宗庙里。到了讨伐刘仁恭时,李存勖命礼官以少牢祭于宗庙,请出第一支箭,让贴身将领背着作为前锋。胜利归来之日,带着俘虏将箭送回宗庙。后来,伐契丹、灭朱氏后梁也是如此。
作为唐朝的开创者,唐高祖、唐太宗都亲眼见证了隋朝的覆灭,尤其是唐太宗,为后世留下了许多虚心纳谏、以史为鉴的美谈。
但从后来的历史来看,唐朝并没有吸取隋朝的经验。历史在现实中常常是无用的,人们或者不愿意接受历史的教训;或者,即使知道结果,仍然一意孤行。
隋朝因战而亡,唐朝基本上也是如此,而且最后的灭亡都与突厥密切相关。
唐朝初期,军力极其强盛,马力资源充足,因而唐军也具有强大的机动能力。再加上府兵制,“举天下不敌关中”。
按照隋唐府兵制度,府兵需要自费负担个人的装备,主要包括弓一、矢三十,胡禄、横刀、砺石、解结锥、毡帽、毡装、大麟行滕各一,麦饭九斗,米二斗。《木兰辞》中说:“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很明显,木兰一家就属于府兵。
“凡民年二十为兵,六十而免,其能骑而射者为越骑,其余为步兵、武骑、排䂎手、步射。”府兵制出于农战思想,战时为兵,平时务农,适合农耕地区,朝廷可减少负担。但随着边疆地区越来越大,军队由保家卫国转向开疆拓土,战争走向长期化和常态化,府兵大量逃亡,府兵制本身也弊端丛生。
这种民生艰辛反映在许多唐诗中,“车 ,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唐玄宗开元、天宝年间,均田制已然不存,“寓将于卫,寓兵于府”的府兵制也随之崩溃,而施行的募兵制则加大了财政压力。随后,唐玄宗设置了节度使一职。然而对外军事扩张导致藩镇势力坐大,长期领兵征战的节度使掌握着地方军政、财权,依靠募兵而拥兵自重,终于酿成安史之乱。
募兵制彻底改变了唐朝的政治与军事形态。从开始由朝廷拨款来招兵买马,到后来全部交给节度使自主。这些龙蛇混杂的多民族雇佣兵,一方面成为唐军进行四方征伐的主要力量,另一方面也导致中央与地方力量的失衡。
节度使犹如土皇帝,大权在握,搜刮地方为士兵发饷,士兵将对朝廷的忠诚转向节度使,几乎成了节度使的私家兵。这些节度使中,不乏外族名将,如安禄山、史思明、高仙芝、哥舒翰等。尤其是安禄山,一身兼任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
唐朝一直奉行重外轻内的军事方针,结果外患未平,又添内忧。
终唐一代,政治高压与军事动乱交替爆发,尤其是安史之乱,几乎到了亡国亡天下的地步。
“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安史之乱前,朝廷好大喜功,对军阀一味纵容,各节度使大量招兵买马。全国军队达100多万人,全国租赋350余万贯,其中就有三分之二用于军费,而且军费还在不断飞涨:边防军费从开元初年的200万贯,暴增到天宝末年的1500万贯。
安史之乱后,藩镇拥兵割据日剧,最终导致唐朝衰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