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虽然从14世纪开始,火器就已经登场,但弓箭并没有过时。
在往后的几个世纪中,世界各地仍在不断地发生着冲突和战争,热兵器与冷兵器交替使用,但总体趋势,是枪炮在不可逆转地取代弓箭。尤其是西方征服世界的殖民运动,几乎就是一场枪炮击败弓箭的战争。
但任何事情也有例外,比如伟大的航海家麦哲伦,在他即将完成第一次环球航海时,却不幸死在菲律宾土著的一支毒箭之下。
到美国独立战争时,人们使用的武器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1776年,本杰明·富兰克林对北美殖民地的将军建议说,不妨用弓箭来取代滑膛枪,这样或许在战斗中可以更有效率—
我仍然希望你可以使用长枪,但我还会把弓箭考虑在列。这些都是好武器,弃之不用就太不明智了:
1.因为士兵用弓箭可以像拿着一把普通的滑膛枪那样进行精准射击。
2.士兵装填并发射一发子弹的时间足够射出4支箭。
3.士兵瞄准目标时,不会被己方烟雾挡住视线。
4.倾泻而下的箭雨会让敌人惊恐万分,扰乱他们的注意力,使他们无心恋战。
5.无论箭支射入敌人身体的任何部位,在箭头被拔出来之前,他们都会丧失战斗力。
6.不管在什么地方,弓箭都要比滑膛枪和弹药更容易获得……
如果说在士兵穿戴防护铠甲的年代,弓箭就能够发挥这么多的作用,那既然现在它已经被弃之不用,而我方反其道而用之,则有可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德国人利奥波德·冯·兰克与马克思生活在同一时期,他的《世界史:从最古老的种族到前现代过渡时期的西方历史》完全是一部“西方世界史”,并以1453年为终点。1453年这一年,土耳其人用西方人的火炮攻陷了东罗马首都君士坦丁堡,将它改名为伊斯坦布尔。
兰克还在上学时就发现,真实的历史要比虚构的小说有趣得多、精彩得多,也美妙得多。于是,他放弃了一直喜爱的小说,开始在历史中探寻世界的奥秘。在他看来,一切虚构和幻想的东西都有可能损害人们实事求是的精神。
中国自古以来,文学和历史学都极其发达,但虚构性小说的出现却是很晚的事情。事实上,《东周列国志》《三国演义》《水浒传》等早期的小说,也都是历史小说,即在真实历史的基础上的有限虚构。
就中国的历史传统而言,不仅有皇皇巨著的“二十四史”,也有类似《通典》和《文献通考》这样的著作。
马端临是宋末元初之人,他在《文献通考》的序言中,把历史分为两大类:一为理乱兴亡;一为典章经制。传统的历史似乎都是这样。如果将二十四史的任何一部打开,所谓“纪”和“传”,就是通过人物写国家兴亡的事情,而“志”和“表”,则以政府各种制度为主。比如,车马属于“舆服志”,射礼属于“礼仪志”,军队有“兵志”,农经属于“食货志”,各自都有非常详细的记载。
我们一般人看中国历史,都喜欢看传记类,这在某种程度上,几乎将历史完全等同了人物传记。
无论理乱兴亡,还是典章经制,其实都属于政治范畴。将历史当成人物传记来读,未免狭隘。
对于现代中国人来说,已经身处全球化时代,政治在人们的生活中甚至被刻意淡化,人们所关注的更多是衣食住行、社会和文化方面。对于这方面历史,在中国传统历史叙事中,恰好属于非主流的历史。由此可见,在历史变迁中,历史本身也是处于变动之中的。
沈括写《梦溪笔谈》、顾炎武写《日知录》、赵翼写《廿二史劄记》,当时他们一定不会想到,今天我们所能了解的很多社会史、技术史与文化史,比如“四大发明”和“衣食住行”之类,正是因为他们的历史笔记得以流传。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他们就显得有点超前了。
回到正题,中国不仅是火药的发源地,同时也是弓箭和弩的发源地。弓箭在中国,不仅起源非常古老,而且一直使用到现代。
在八里桥之战中,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还在射箭,但到了左宗棠西征时,清军已经全部装备了西式火枪和火炮。
最后一场弓箭战争,并不是发生在中国,而是发生在遥远的南美沙漠。
19世纪正是传统火药最后一段辉煌时期,各种新式火枪火炮不断被发明出来,对火药的需求大增。恰好此时,在南美的阿塔卡马沙漠发现了巨大的硝石矿。
为了争夺矿产资源,智利于1879年向秘鲁和玻利维亚两国宣战。这次战争被称为“南美太平洋战争”,也有人叫作“硝石战争”。
战争开始后,智利明显占据优势。
在伊基克战役中,玻利维亚陆军装备极其原始,这些由印第安人凑成的乌合之众,连最原始的火器都没有,只有一些弓箭和十字弩。因此,智利赢得没有一点悬念。
玻利维亚战败之后,割地赔款,不仅失去了硝石矿,还失去了出海口。
即使成为一个内陆国,玻利维亚仍保留着一支海军和他们的“海军节”。每逢海军节时,这支海军就会将他们的战舰装在拖车上,拉上大街进行游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