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济驿之别（2）

鼎湖瞻望远，象阙宪章新。四海犹多难，中原忆旧臣。与时安反侧，自昔有经纶。感激张天步，从容静塞尘。南图回羽翮，北极捧星辰。漏鼓还思昼，宫莺罢啭春。空留玉帐术，愁杀锦城人。阁道通丹地，江潭隐白 。此生那老蜀？不死会归秦。公若登台辅，临危莫爱身。

诗中说玄宗和肃宗去世后，朝廷的政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正值四海多难，国事艰危，代宗想起了严武这个旧臣，召他回京，虽说这是对国家有利的好事，但自己也颇为蜀中失去了严武这位大将之才而感到惆怅不已。当严武问起杜甫今后的打算时，他表示不会在蜀中长久滞留下去，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会回到长安去。他在诗的最后说“公若登台辅，临危莫爱身”，勉励严武占据台辅之高位，要为了国家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这说明二人是真正的道义之交。

严武此次入朝，是从成都往北经剑阁返回长安，杜甫与他依依惜别，竟一直送到绵州，送人送了三百多里，充分说明严、杜二人友情之深厚，也表明杜甫对严武的离去是多么不舍。严武一行到达绵州时已是七月了，绵州刺史杜济在江楼上设宴款待了他们，杜甫于席间赋诗，记录了这次江楼晚宴的情景，并对从孙杜济进行称美。严武也写了一首《酬别杜二》，诗中劝杜甫在政治上不要灰心，不要隐居，应“试回沧海棹”，还鼓励杜甫要老当益壮，经常给自己写信，诗的最后说“最怅巴山里，清猿恼梦思”，对自己离蜀后杜甫的寂寞处境寄予了深切的同情。第二天，杜甫还是舍不得与严武分别，又送了一程，一直送到绵州以北三十里的奉济驿，这次真的要分手了，杜甫于是作《奉济驿重送严公四韵》，诗云：

远送从此别，青山空复情。几时杯重把，昨夜月同行。列郡讴歌惜，三朝出入荣。江村独归处，寂寞养残生。

诗中的离情浓郁而低沉，他赞扬了严武的治蜀功绩及其在玄、肃、代三朝均出任要职的荣耀，最后表示自己将回到草堂，去过孤独寂寞的隐居生活。

然而严武前脚刚走，成都少尹兼侍御史徐知道就举兵叛乱，自称成都尹、御史中丞、剑南节度使，并派兵向北阻断剑阁，扼守要道，以防朝廷入川平叛。这样一来，严武出不了剑阁，直到九月还未能出川，滞留在北川的巴山一带。杜甫得知后，在重阳节这天寄诗《九日奉寄严大夫》给严武说：

九日应愁思，经时冒险艰。不眠持汉节，何路出巴山？小驿香醪嫩，重岩细菊斑。遥知簇鞍马，回首白云间。

诗中杜甫设想严武北归遇阻滞留巴山的苦况，表达了对他的关切之情。杜甫写此诗时，已经漂泊到了梓州。严武收到杜甫寄诗后，作《巴岭答杜二见忆》，诗云：

卧向巴山落月时，两乡千里梦相思。可但步兵偏爱酒，也知光禄最能诗。江头赤叶枫愁客，篱外黄花菊对谁。跋马望君非一度，冷猿秋雁不胜悲。

诗中严武满怀深情地表达了对杜甫的思念，其中以“光禄最能诗”称誉杜甫的诗才，这在其朋友中是很少见的，因为杜甫以献《三大礼赋》而得名，朋友多称道其赋才，少有赞其诗才者，这说明严武的确是杜甫的真正知己。

杜甫初到成都的前两年，生活虽然依旧艰难，蜀地也不时有战乱发生，但对他的影响都不大，他在浣花溪草堂写下了不少描写自然景物的闲适之作。而在严武到成都的半年时间里，杜甫受到他的特别照顾，生活是比较优裕的，可惜好景不长，随着严武入朝，杜甫很快就被裹挟进蜀地的战乱之中，最终被迫离开了成都草堂，到梓州、阆州一带开始了流寓生涯。

赞曰：

锦水春风，浣花溪岛。桃李满径，蛱蝶烦恼。

暂止飞乌，燕巢可保。田舍清江，柴门古道。

积年飘蓬，憩此幽讨。南邻朱公，斛斯北老。

润物施功，春雨亦好。故园鼓鼙，忧心若捣。

茅屋多漏，秋风如扫。蜂蚁黄鹂，尽入诗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