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佛朗哥的蓝色师(2)

书名:历史的隐秘角落本章字数:2247

佛朗哥,这位有着时空穿越者一般远见卓识的独裁者,换句话说,这一口袋能在五维空间里飞来飞去的神奇土豆,他以专制独裁为手段,强行让西班牙这条船改变了原来的航向,从而避免了自己的祖国走上一条历史不归路。他在二战中让西班牙坚守中立,最大限度地保护了自己的国家。他培养了后来接位的西班牙国王——胡安·卡洛斯一世。在佛朗哥死后,登上王位的卡洛斯一世和一批卓越的政治家一道,使西班牙过渡成一个宪政民主的现代国家。在卡洛斯一世眼里,佛朗哥几乎扮演了父亲与导师般的角色。

在苏联和东欧政治制度垮台之际,那个已死了十多年的历史强人佛朗哥,他的形象,在后世人们的眼中,又经历了一次蹿升。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佛朗哥的这个蓝色师,在二战期间有些什么样的趣闻吧。其中有些是何塞讲的,有些是我之后扒出来的。

完成招募组建后,这个志愿师从西班牙出发,穿过法国,抵达德国正式加入第三帝国武装力量,并获得第250步兵师的番号。该师的别称蓝色师,来源于西班牙右翼组织——长枪党党徒所穿的蓝色衬衫,这是他们离开西班牙时的着装。

首先吃到蓝色师苦头的,却是德国教官。德国人因为刻板而得到“方脑袋”这个绰号。德国教官用要求本国部队的严格条例约束西班牙人,用本国部队的军容军姿训练西班牙人,想将天性自由不羁的西班牙人也夹成一排整齐的“方脑袋”,这导致了后者的强烈不满和抵触。德国教官形容穿着德军军服的西班牙人:这群番号“250”的士兵,邋里邋遢;军礼也行得好笑搞怪、不成体统。到了前线,西班牙人擦枪、挖战壕的懒散态度,更是让德国人火冒三丈。而让浪漫的西班牙官兵感到怒不可遏的,是一条德军规定:不得与当地妇女发展亲善关系。他们的抗议也有着西班牙式的喜感:在德国教官检阅部队时,列队而过的蓝色师军阵中,很多西班牙士兵的弹药筒上系着一个避孕套吹成的气球。

但是,蓝色师在战场上的表现,就与他们的军风军纪完全两样了。希特勒对蓝色师的评价,其实是相当公道的。在他的谈话录中,希特勒曾经夸蓝色师和德军最好的部队一样。希特勒这样提道:

对部队来说,这些西班牙人是一群衣衫褴褛之辈,他们把枪支看作不该被清理的装备,他们的哨兵只存在于理论当中,他们也不会设立岗哨,即便他们真的这么做了,那也仅仅是在他们的睡梦之中。当苏联人到来时,当地人还得把他们叫醒,不过这些西班牙人从未交出一寸土地,没有人能想象出比他们更无惧的部队,他们几乎不找掩体,他们藐视死亡。无论如何,我们的士兵都该庆幸,因为我们有像西班牙人这样的部队守在隔壁的防区!

蓝色师的大部分官兵,都经历过西班牙内战的残酷洗礼,在人类战争史上空前残酷的苏德东线战场,他们又目睹了一幕幕极其可怕的场景。在列宁格勒围困战的第一个冬季,死神频频光顾西班牙志愿军的防区。在苏军大规模的连续攻击之后,守住的村庄在西班牙幸存士兵眼里,是“一个活生生的地狱……那些尸体,有着大学生的年轻面孔,像柴堆一样层层码放着”。

一个西班牙掷弹兵连驻守的阵地遭到了苏军突袭,随后,其他西班牙士兵赶到那里,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血腥残忍的景象:那些掷弹兵的尸体都已被剥去衣服,肚开肠裂,被他们自己的刺刀和镐钉在冰冷的雪地上。不久后,两个西班牙连实施了同样血腥的报复,在德军炮兵的支援下,他们血洗了附近的一支苏军营地。没有俘虏,留在雪地上的只有尸体。这种相互报复,在东线没有止境地发生着。

蓝色师在列宁格勒以南,参加了围歼红军骁将弗拉索夫的苏联第二突击集团军的战斗。德军集团军司令林德曼将军,对蓝色师在此次作战中的表现大加赞扬。被俘的弗拉索夫中将,后来成了二战苏联叛将。

1943年年初,希特勒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惨败,蓝色师抽调去参战的一个营,也被打得只剩二十八名官兵。目睹这一切的老狐狸佛朗哥,认定德国必败,就此开始了与西方同盟国的谈判,并在当年秋天宣布自东线撤回蓝色师。尽管西班牙政府发出撤退的命令,不少西班牙士兵却拒绝返回西班牙。最终,一共有近三千人拒绝和师团一同回到西班牙,这些人大多是右翼的长枪党徒,他们之中许多人参加了德国部队,大多是加入武装党卫军师。

整个二战中,蓝色师有近五千人战死。

从1962年起,根据德西两国协议,德国政府给蓝色师的每一位伤残老兵每月发放约合现在四百欧元的西德马克当养老金。何塞的父亲一直拿着这份养老金,直到20世纪90年代初去世。

现在很多西班牙人还是对当年蓝色师的参加者表示尊重,并认为,这些志愿兵是一群愿意为自己的理想献身的人。东欧最终的垮台,让这些老兵更加自豪。在我的眼里,右翼的蓝色师是堪与西班牙内战中他们的死对头、左翼的国际纵队相媲美的一群理想主义者。

在柏林火车站,我挥手告别何塞,默默看着这个西班牙人消失在人群中,像一粒沙消失在沙流之中。我的头脑中,忽然跳出一个有趣的念头:匆匆来去的人类个体,看上去就像沙粒一样彼此相似,在天地时光的沙漏里聚散、生灭。然而,不同沙粒头脑中的世界观迥然不同。我们这个星球上有众多国家与民族,不同的家庭与个人生命经历构成的历史与价值认知几乎天差地别。就拿二战中仆从国的众多支军队来说吧,来自不同民族的军人,他们的参战动机,如同亚历山大大帝面前那一团叫戈耳狄俄斯之结的线球一样,千头万绪,你怎么可能给所有的亡魂贴上一种标签呢?我望着笼罩城市天际线的晚霞,默想如是。

我记忆中柏林的那个黄昏,漫天夕照,猩红到吓人,那场世界之战中的燃城大火又重现了吗?在火光中踉跄闪过的身影,哪些是战斗到最后时刻的蓝色师士兵?我知道,他们是柏林战役中抵抗苏军的西班牙志愿军第101连。这些西班牙老兵没有去追求不朽,而是在生命速朽之前纵情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