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神秘失踪的瑞典英雄（2）

为什么是匈牙利？

因为匈牙利作为法西斯仆从国的成员，虽然参加了德国对苏联的东线作战，但1944年3月之前，它还是设法维护了自己国家的主权，尽力抵制把犹太人驱逐出境交给纳粹的要求。不过，屈于希特勒政府步步紧逼的压力，匈牙利的霍尔蒂政府不得不同意，逐步将首都布达佩斯以外地方省的数万犹太人放逐，任由纳粹军警将他们送往奥斯威辛等死亡集中营。而在布达佩斯的犹太人，仍然是欧洲最大、相对最完整的犹太人群。

1944年3月，希特勒察觉到匈牙利有背叛德国、投向同盟国阵营的企图，就策划了一场政变，逼迫匈牙利摄政王霍尔蒂接受德国的进一步控制。政变后几小时，一个魔鬼人物——阿道夫·艾希曼中校来到了匈牙利。

艾希曼——这个深受盖世太保领袖希姆莱赏识的纳粹军官，在德国清除欧洲犹太人的“最终解决方案”中起了重要作用。1942年初，艾希曼出席过柏林万湖会议，就是在这个会议上，纳粹德国正式制定了人类历史上空前绝后的一次种族大屠杀计划。艾希曼被任命负责实施这个最终方案，将欧洲犹太人移送集中营的运输与屠杀作业，大部分都是由艾希曼担任主要负责人。他不仅对犹太人从未表露过一丝感情，还对捕杀他们如痴着迷，立志要创造一个史无前例的杀人纪录。艾希曼肩负着最后解决欧洲犹太人的历史使命来到匈牙利后，迅速从斯洛伐克、希腊、南斯拉夫、法国、意大利等国调来大批助手。他们要抢在苏联红军到达前，将匈牙利犹太人全部消灭。于是，一列又一列火车开始从匈牙利驶往邻国波兰的奥斯威辛，每节车厢像沙丁鱼罐头那样塞满了犹太人，那里是他们无辜生命的终点。

情况万分危急。

美国和匈牙利是交战敌国，难民救济会不可能派一个美国人到布达佩斯去。怎么办？这时，恰好瑞典政府要增加驻匈牙利的外交代表。于是救济会就决定在瑞典找个能肩负抢救匈牙利犹太人使命的瑞典人。此人将以瑞典外交官的身份前往布达佩斯，美国将给予资金和暗中支持。最后选定了瑞典人拉乌尔·瓦伦贝格，他在美国密执安大学读了学位，是一个精通英、德、法、匈牙利语的年轻商人。拉乌尔·瓦伦贝格出生于瑞典一个杰出外交官、银行家及海军军官的家庭，正从事中立国瑞典和匈牙利等东欧国家之间的进出口贸易，二战期间还曾多次在德国商务旅行，对第三帝国的纳粹官僚与行政作风很熟悉。

选择瓦伦贝格还有一个原因，他身上有着犹太人的血统，因为他的外祖母有四分之一的犹太人血统。而今欧洲犹太人遭遇了空前的灭顶之灾，瓦伦贝格的内心极度痛苦。

瓦伦贝格，现在已经是瑞典驻匈牙利公使馆二等秘书，他身背一个旧背包，挤上一列拥挤不堪的火车，孤身来到了布达佩斯。那个背包里放着一份在匈政府中身居要职秘密反纳粹者的名单、一份可能给他提供资金的匈牙利犹太人要人名单、一本可能与法西斯分子有联系的在布达佩斯的瑞典人名册，还有一支手枪。

一到达布达佩斯，胆识过人的瓦伦贝格首先在一家夜总会约见他的头号对手，即德国党卫军中校艾希曼，以便摸清对方的底。然后他以瑞典领事馆的名义，迅速在布达佩斯租下三十几幢楼房，建造了“瑞典之家”。在建筑入口处贴上瑞典图书馆、瑞典研究所等标牌，并在建筑正前方悬挂醒目的瑞典国旗，对外宣布这是瑞典领地，为大量犹太人提供了避难所。

瓦伦贝格与其他瑞典外交官一起签发了大量的保护通行证，用来证明携带者是瑞典国民，从而免遭驱逐。虽然这个证书看起来是来自官方的，其实并不合国际法，但瓦伦贝格设法说服了德国人和匈牙利当局接受。为了大量签发通行证，他在使馆内建立了专门的签发部门，雇请了很多犹太人职员。最后由于签发部门的不断扩大，他干脆将其搬出使馆，到邻近一栋大楼内办公。

瓦伦贝格使出浑身解数，软硬兼施，用战后将要审判战争罪犯来威胁匈牙利官员与他合作。实际职位低微的他，却假装自己有保证豁免的权力，给人一种假象：战争一结束，他就是战胜国驻匈牙利的首席代表。由于匈牙利当局限制保护通行证的签发数额，瓦伦贝格就随意给每张通行证编号，使得警察很难发现多发出来的通行证。

签发瑞典通行证的工作还在紧张进行中，因为德国人和他们的匈牙利法西斯党羽，还有突然屠杀犹太人的可能。瓦伦贝格一直在考虑怎样弥补他签发通行证的不足，牵挂着那些得不到通行证的人。

一天，瓦伦贝格得到一个情报：有一个地下游击队，其领导人是一个波兰籍犹太人，曾经指挥过犹太人进行抵抗运动，被俘后关在布达佩斯，后来越狱逃跑。他现在领导着数百人的游击队，还伪造中立国的通行证。因为瑞典外交证件较其他国家的更受尊重，所以他主要是为贫穷的犹太人免费伪造瑞典通行证。瓦伦贝格认为，这种伪通行证可以打破他签发通行证受到的限制与弥补通行证数量的不足。因此他秘密约见了这个游击队领导人，当面向他承诺他伪造的通行证合法，并希望他印发时要特别小心谨慎。

到了9月中旬，瓦伦贝格觉得布达佩斯的犹太人很快都会有保护通行证。无论是真的或假的，人们被放逐到死亡营的威胁已经过去了，他的使命就要完成了。

但是10月，局势突然急转直下。

随着德国战败前景的不断明朗化，匈牙利摄政王霍尔蒂加紧了与苏联的秘密谈判，匈牙利政府密谋在10月中旬宣布对苏停战。获悉此事的希特勒大为震怒，命令他手下最强悍的特种部队指挥官——斯科尔兹内上校，率领一支突击队袭击布达佩斯王宫，生擒了摄政王霍尔蒂。随后，一个极端反犹的匈牙利法西斯分子萨拉希，被纳粹德国送上了内阁首脑之位。匈牙利犹太人的末日倒计时，开始滴答作响了。

萨拉希一宣布胜利，他的匈牙利法西斯追随者团体箭十字团就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屠杀犹太人的恐怖运动，其残忍程度甚至连驻布达佩斯的某些德国军官也向匈牙利政府提出了抗议。但党卫军艾希曼中校得意地说，他就是要让犹太人死得痛快。匈牙利箭十字团在萨拉希统治的头十二小时内，就杀掉了数百位犹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