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与杜甫他们的大雁塔对话（6）

一棵竹子

罗程梦婕

我是小雁塔下的一棵竹子，每当游客经过，我就抖抖身子，撒下一片叶子，以示对他们的欢迎。

有的游客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欢迎仪式，只顾着聊天。某一天，我听见几位游客正在聊关于“坚贞”的意义。他们说：“坚贞就是坚守节操，而竹子的花语正是坚贞。郑燮曾说过：‘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我听得入神，我也要学郑燮说的竹子！

明成化二十三年大地震，小雁塔被活生生劈成两段，却还是没有倒，竹子们纷纷去安慰小雁塔，可小雁塔却说：“没有关系，我能挺过去的！”后来又一次地震，使小雁塔奇迹般地合拢了。这告诉我们，对于残忍的自然灾害，我们要和它做斗争，哪怕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能放弃。

在此之后的一个寒冬，刺骨的北风与犹如一片片飞镖的雪一齐从天而降，大片大片的竹林就此殒命，而我却依旧不放弃，与同伴们互相安慰。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我们互相帮助，终于等到了燕子飞来之时。气喘吁吁的我们为光明和胜利喝彩，我很自豪，我终于做到了！

竹子，一种代表坚贞的植物，在这个四季常青的植物背后，不仅有着小雁塔的支持，更有着自己的不屈精神。

留给

王旖旎

马是留给斜坡的，人是留给梯子的。文人墨客爱大雁塔，小雁塔又留给谁？

——题记

我

感到好奇

你，是否是一个神话？

开了又合

合了又开

那道裂纹呢？

去了又回

回了又去

天空中的雨点儿

啪嗒

带着墨的香味

发出悦耳的声音

啪嗒

啪嗒

我知道，它

是留给时间的

几万年前，它

哪会不坠呢？

屋顶的燕子

呼

翅膀携着风铃的叮咚

携着文人对“安”的寄托

呼啦地飞

呼啦

呼啦

同样，它

是留给文化的

当然

“旧时王谢堂前燕

飞入寻常百姓家”

它们的翅膀抚过屋檐

像汪洋中代雁塔寄托的

漂流瓶

裂缝

留给谁

小雁塔

脚踩十三朝古都

头顶母语的天空

神话的小雁塔

留给谁呢？

一棵青桐树

陈禹含

静静地，静静地，一棵青桐站在重重楼阁之间。你——青桐，新生的小芽遍布你的全身，大雨冲刷了叶面，使你散发出淡淡的墨香。在你的记忆中，是否还有，你的枝叶托起柳公权的唐衣，他贴着你，你贴着他，他的书法之精华，全都融入你的躯体？

你是否记得，颜真卿那熟悉的背影，满头的汗水，成了你最珍贵的营养；一颗梧桐子落在他的纸上，他回头看着你，笑了笑？

你是否记得，冬天雕工们对文字的呼唤，一声声叫喊，成了你的记忆，顿时，小小的叶片慢慢舒展开来？

你是否记得，一群童子在“林”中嬉戏，你的枝叶，接住了童子们的心灵，一声声欢笑，成了你最后的记忆？

石头说

袁子煊

我是一块灰灰的、不起眼的石头。要是我待在普普通通的公园里，也就算了，偏偏我待在了大名鼎鼎的西安碑林。我每次看到展厅中高高矗立的石碑，心里的滋味啊……唉，算了，别提了。

我心中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我不能和它们一样？是因为我小吗？那些小小的白色石头，不也被人琢磨，进了博物馆吗？！那些雕刻石碑的人，为什么不拿颜真卿、柳公权的字在我身上刻几笔呢？可惜啊，我既不是玉石，也不是碑石，我只是一块普通的小石头。

过去，梁思成走过我；现在，游客走过我；未来，也许机器人将走过我，外星人也可能走过我……而我还是我，一块没有被时间吞没的石头。

碎片

郭恩祺

我眼前是一片摸不到尽头的黑暗，因为我被埋在土里已经千年，被雨水浸润，被粗沙侵蚀，我是一个字，一个龙飞凤舞的字。

我曾经在一位大书法家的碑上，虽然我再也见不到这位书法家了，但他一口饮掉烈酒，拿起笔，用苍劲的笔法豪迈地写下我的场景，我经常想起。

一天，一把镢头砸中了我，我从属于我的碑上掉了下来，接着我听到地面上的一声尖叫和慌乱的脚步声。

没过一会儿，一群人来了，他们叮叮当当地摆出许多工具，准备发掘。一点，一些，一簇，光出现了！只见那些道路上的人们欣喜若狂，慢慢把碑搬上了一辆车，然后把洞填上了。

他们遗忘了我。

不知道是因为光线太暗，还是泥土挡道，或是兴奋过头，那些考古学家忘了我，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土里。没有光线，没有同伴，我只好孤独地继续待在土里。

我一直坚信，那些考古学家很细心，他们会发现我不在，会来找我，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千年过去，我放弃了等待。

泥沙把我掩埋，小虫在我身上爬过，我全然不为所动，因为我一直在沉睡，沉睡……

一块碑的盛唐

戴欣然

工匠们把我从地下挖了出来，切成一块又大又重的长方形“石头”。我的朋友们有的被切成了石斛，还有的被打磨成玉石，只有我还是这样的一大块，沉重而孤独。

过了好久，一小队工匠们“光顾”了我。他们将我的头顶削圆，又雕刻了展开翅膀的凤鸟。身体弯曲而修长的龙将爪子用力地抠在一株老藤的身上，藤条在我的头顶绕了一圈后，垂在燕子闭着的眼旁。

我正疑惑着，一个刻工拿出他尖锐的刻刀，开始在我的肚皮上一笔一画地雕刻，不一会儿，我的肚皮上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方块字，两侧也有，似乎给我围上了肚兜。之后人们又将我架起来，放在一只黑色的乌龟身上。乌龟努力想抬头看看我，却怎么也看不着。

之后，我和乌龟一起被抬到了皇宫里的园林中，宫人们走过时，都称赞我的壮观和美丽。从他们的谈话中，我得知自己名为“皇甫诞碑”！我骄傲了好久，连头上的龙也抬起了头。

这种快乐没过多久，“安史之乱”爆发了。皇帝和妃子们急匆匆地逃离了皇城，我呼唤他们，请他们将我带走，他们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长安城里火光四起，妇女和儿童声嘶力竭地哭泣，我石头做的心也一阵阵地疼痛。

叛军们将我推翻，我最好的朋友——乌龟也不知所终。雨中的尘埃伴着风将我埋没，我的肚皮被石头划出了伤痕。在尘土深处，我闭上了眼睛，带着我经历过的大唐繁华，开始做下一个千年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