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第九回 林教头风雪山神庙 陆虞候火烧草料场(3)

当晚无事。神变鬼谲之笔。次日天明起来,洗漱罢,带了刀,又去沧州城里城外,小街夹巷,团团寻了一日。寻了一日。牢城营里,都没动静。写得神变诡谲。林冲又来对李小二道:“今日又无事。”写得神变诡谲。小二道:“恩人,只愿如此,只是自放仔细便了。”看他用笔,何等诡谲。林冲自回天王堂,过了一夜。街上寻了三五日,寻了三五日。不见消耗,诡谲之极。林冲也自心下慢了。到第六日,到第六日。只见管营叫唤林冲到点视厅上,说道:“你来这里许多时,柴大官人面皮,不曾抬举得你。拨往草料场,陆谦来历也,却用“柴大官人”四字起,便将前文一齐放慢,后却陡然变现出来,妙绝妙绝。此间东门外十五里,有座大军草料场,每月但是纳草纳料的,有些常例钱取觅。原是一个老军看管,如今我抬举你去替那老军来守天王堂,你在那里䦷几贯盘缠。你可和差拨便去那里交割。”林冲应道:“小人便去。”当时离了营中,径到李小二家,对他夫妻两个说道:“今日管营拨我去大军草料场管事,却如何?”问得妙,是不知高低人语,却又笔笔诡谲。李小二道:“这个差使,又好似天王堂。极力放慢,诡谲之极。那里收草料时,有些常例钱钞。往常不使钱时,不能够这差使。”林冲道:“却不害我,倒与我好差使,正不知何意?”极力放慢,诡谲之极。李小二道:“恩人,休要疑心,只要没事便好了。写得小二反有羞悔前日失言之意,极力放慢,诡谲之极。只是小人家离得远了。衬入一句闲语,不知者以为可删,殊不知前文特地插入李小二夫妻,止为阁子背后一段奇文耳。今已交过排场,前去草料场,更用不着小二矣,则不如善刀而藏之,故以此一语为李小二作收束,奈何谓其闲话也。过几时,那工夫来望恩人。”就在家里安排几杯酒,请林冲吃了。

话不絮烦,两个相别了。林冲自来天王堂取了包裹,带了尖刀,尖刀。拿了条花枪,花枪。与差拨一同辞了管营,细。两个取路投草料场来。正是严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渐起,却早纷纷扬扬卷下一天大雪来。一路写雪,妙绝。林冲和差拨两个在路上,又没买酒吃处,又冷。有此句,便使老军投东一语不谬,又令花枪葫芦,断不遇着三人也。早来到草料场外看时,一周遭有些黄土墙,两扇大门。推开看里面时,七八间草屋做着仓廒,四下里都是马草堆,中间两座草厅。到那厅里,只见那老军在里面向火。星星之火。【眉批】此回大火拉杂,却以星星之火引起。差拨说道:“管营差这个林冲来,替你回天王堂看守,你可即便交割。”老军拿了钥匙,引着林冲分付道:写得活现。“仓廒内自有官司封记,这几堆草,一堆堆都有数目。”老军都点见了堆数,又引林冲到草厅上,老军收拾行李,临了说道:“火盆、锅子、碗、碟都借与你。”写得好。意在点逗“火盆”二字,却用锅子、碗、碟陪出之。林冲道:“天王堂内,我也有在那里。你要,便拿了去。”写得好。老军指壁上挂一个大葫芦,说道:“你若买酒吃时,只出草场,投东大路去三二里,便有市井。”闲闲叙出大葫芦,及投东大路一句,非但写老军絮叨故态,盖绝妙奇文,伏线于此。老军自和差拨回营里来。

只说林冲就床上放了包裹被卧,细细写。就坐下生些焰火起来。“火”字渐写得大了。题是火烧草料场,读者读至老军向火,犹不以为意也,及读至此处生些焰火,未有不动心,以为必是因此失火者,而孰知作者却是故意于前边布此疑影,却又随手即用将火盆盖了一句结之,今后火全不关此,妙绝之文也。屋后有一堆柴炭,拿几块来生在地炉里,仰面看那草屋时,四下里崩坏了,又被朔风吹撼,摇振得动。如画,便画也画不来。第一段先写寒意,第二段写身上寒,第三段方写到酒。林冲道:“这屋如何过得一冬?待雪晴了,去城中唤个泥水匠来修理。”向了一回火,“火”字奕奕。觉得身上寒冷,第二段写身上寒。寻思:“却才老军所说语意妙,正不知文生情,情生文也。二里路外有那市井,何不去沽些酒来吃?”第三段方写到酒,只此一段,何等段落。便去包裹里取些碎银子,把花枪桃了酒葫芦,花枪挑葫芦。人看至此句,虽极英灵者,只谓手冷故用枪挑耳,岂知顷间之用之。将火炭盖了,写出精细。见非失火,前许多“火”字,都是假火,此句一齐抹倒,后重放出真正“火”字来。取毡笠子戴上,拿了钥匙,出来把草厅门拽上。出到大门首,把两扇草场门反拽上,锁了。带了钥匙,信步投东。雪地里踏着碎琼乱玉,迤逦背着北风而行。背着风去。

那雪正下得紧。写雪妙绝。行不上半里多路,看见一所古庙,林冲顶礼道:“神明庇祐,改日来烧纸钱。”妙绝奇绝,安此一笔。又行了一回,望见一簇人家。林冲住脚看时,见篱笆中挑着一个草帚儿在露天里。林冲径到店里,主人道:“客人那里来?”林冲道:“你认得这个葫芦么?”一来省,二来趣。主人看了道:“这葫芦是草料场老军的。”林冲道:“原来如此。”店主道:“既是草料场看守大哥,且请少坐。天气寒冷,且酌三杯,权当接风。”店家切一盘熟牛肉,烫一壶热酒,请林冲吃。那延到雪重屋塌也。又自买了些牛肉,又吃了数杯。就又买了一葫芦酒,包了那两块牛肉,留下些碎银子。把花枪挑着酒葫芦,花枪挑葫芦。怀内揣了牛肉,叫声“相扰”,便出篱笆门,仍旧迎着朔风回来。迎着风回。看那雪,到晚越下得紧了。写雪妙绝。

再说林冲踏着那瑞雪,迎着北风,飞也似奔到草场门口,开了锁入内看时,只叫得苦。意外,惊才怪笔。原来天理昭然,佑护善人义士。因这场大雪,救了林冲的性命。作书者忽然于事外闲叙四句,笔如劲铁。那两间草厅已被雪压倒了。奇文。林冲寻思:“怎地好?”放下花枪、葫芦在雪里。花枪、葫芦,写得好,又带写雪,妙。恐怕火盆内有火炭延烧起来,搬开破壁子,探半身入去摸时,火盆内火种都被雪水浸灭了。极力写出精细,见断断不是失火。一行中,凡有四个“火”字,却无一星火在内,奇绝之笔。林冲把手床上摸时,只拽得一条絮被。写得好。为一夜计,惟此为急。林冲钻将出来,见天色黑了,写得好。陆谦、差拨打点来了。寻思:“又没打火处,又算出一火字,写得纸上奕奕有光。怎生安排?”想起离了这半里路上,有个古庙可以安身。行文如此,为之叹绝。“我且去那里宿一夜,等到天明,却作理会。”把被卷了,花枪挑着酒葫芦,花枪挑葫芦。依旧把门拽上锁了,望那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