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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这简直就是一场精彩的表演(2)

书名:地狱的熔炉 : 冲绳岛战役本章字数:2259

在稍稍往北的地方,由于登陆艇在暗礁区搁浅,第一八四步兵团一营D连的三等兵“瘦子”唐·卡尔顿不得不提前下船,蹚着齐胸深的海水向紫色一号海滩进发。卡尔顿写道:“一些个子小的战友在深水区遇到了点儿麻烦,多亏我那超过6英尺的身高,这点儿水深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沉重的机枪三脚架就好像压舱石,让我一步一个脚印,向岸边走去。”

突然,走在卡尔顿前面的战士沉到水底,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浮上来。卡尔顿心想,他到底是中弹了,还是仅仅掉到了坑里?为了安全起见,卡尔顿向左走了几米绕开正前方的水域,还扫了一眼四周,想要确定战友有没有浮出水面,但是什么都没发现。他继续前进,到岸上才发现,他与D连的几个战士本应在比谢川以南登陆,却跑到了比谢川以北,进入陆战一师的登陆区域。就在他们商量应当在哪里过河的时候,他们的头顶上飞过几架日军飞机,直扑远处海面上停靠的几艘大型舰艇。一时间,数十门防空炮同时开火,团团黑烟和曳光的弹道布满了天空。卡尔顿回忆道:“一架敌机被击中后爆炸,猛然发出橘红色的火光,盘旋着坠向海面,在空中留下一道黑烟。”

卡尔顿和战友在一位非战斗人员的指引下渡过比谢川,并向内陆推进,途中经过他们原定的首要目标嘉手纳机场。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日军都跑到哪儿去了?他们心里不禁问道。“我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登陆的进展顺利得出乎预料。”卡尔顿写道,“难道这是日本人的圈套?”卡尔顿一行继续前进,穿过“几座长满低矮树木和灌木的小山”。在一个山洞里,他们发现20多个不知所措的平民,其中大部分人都是老人。他们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些平民,只好留下一个人守住洞口,然后继续前进并在前面的山头上设立警戒线,挖掘散兵坑准备过夜。卡尔顿身上的海水还没有干,所以他就多穿了一件毛衣,又把斗篷裹在身上。他无法入睡,在黑暗中听着头顶上呼啸而过的舰炮炮弹,“好似远处隆隆驶过的货运列车”。

战地记者恩尼·派尔一直注视着攻击部队第五陆战团顺利登陆,并在上午9:30前后与第五团团部作为第七波登陆部队一同登陆。“我们都以为,想要登上海滩就必须顶着暴风雨般迎面而来的曳光弹,穿过迫击炮炮弹掀起的阵阵沙暴,岸防炮的炮弹还会尖啸而过,在我们身旁掀起巨大的水花。然而,前方竟然看不到哪怕一丁点儿武器发出的火光。我们都希望眼前的景象不是梦境。”

派尔的确不是在做梦。他离开履带登陆车,踏上日本的土地,听到身旁一名难以相信眼前景象的陆战队员感叹道:“见鬼,这不就跟麦克阿瑟指挥的登陆一模一样吗!”众所周知,麦克阿瑟指挥的莱特岛登陆行动没有遇到任何抵抗。那天的天气好得不得了,“阳光明媚,海滩上暖和得很”,穿着两条裤子的派尔没走多久,就停来下脱下外面的裤子。他的装束与陆战队队员相同,也穿着被称作“灯芯绒外套”的绿色人字斜纹布作战服,头戴M1头盔,头盔上套着海军陆战队特点明显的制式伪装盔套。此外,派尔还带了2个水壶,而他的背包更是个百宝箱,里面装有3套橡胶救生衣、2件夹克、1条备用的裤子、各式各样的刀具、急救包、1把铲子、1件斗篷、1张卷在斗篷里面的毯子。他写道,自己“像往常一样超载了”。

派尔跟随第五团团部向内陆前进了大约1.5英里,便累得气喘吁吁,不断地停下来休息,目送其他人大步前行。他有些悲伤地说道:

“我这辈子犯下的罪孽终于遭到了报应。”派尔一路上看到的土地大都是耕地,“从靠近海滩的小块田地开始地势不断抬高”。冲绳岛此时的景色与派尔的家乡印第安纳州的夏末风景十分相似:“天气干燥使得庄稼地披上了棕色外衣”,“只是岛上的田地面积比家乡要小得多罢了”。田地四周设有水渠以及宽度只有2英尺的小水堰,地里种满了甘蔗、红薯和小麦。陆战队员拿着小镰刀开路前进。深入内陆后,地形越来越崎岖,田地越来越稀少,树木越来越多。“真是一派优美的乡村景色。”派尔写道。

被炮弹击毁的农舍就没那么吸引人了,其中一些农舍甚至还散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尸臭”。派尔很清楚,“总有一些人无论如何也不愿背井离乡”。幸存的平民“不是老人就是幼童”,他们的状态都“糟糕透了”。女性身着传统的服装,而老人则穿着“贴身的裤子”。每个人都脏兮兮的,似乎“被炮击吓破了胆”;有一两个人会说一点儿英语,但毫无作用。作战部队的官兵把这些平民移交给冲绳军管政府的官员,让他们履行管理岛上平民的职责。“这帮可怜虫,”一位陆战队的军官说道,“我打赌他们肯定觉得世界末日降临了。”

那天傍晚,派尔追上了第五团团部,在一座低矮的路堤下挖了一个与其他人并排的散兵坑,然后按照他在欧洲战场上学到的小窍门,把随身携带的那3件救生衣充满气,铺在地上当床垫用。在附近散兵坑里过夜的陆战队员似乎大开眼界。“天呐,我真蠢!”一个陆战队员说道,“我怎么就没想到救生衣还有这种妙用!”

黄昏时分,3架飞机在散兵坑上空飞过,派尔认为这多半是友军,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他写道:“海滩上不一会儿就炸了锅,舰上的防空炮和已经登陆的高射炮全都朝天开火。我从来都没见过如此密集的防空火力网。”有一名陆战队员说,天上似乎全都是炮弹,已经盖住了天空。那3架日军飞机无一例外,全都被炮火击落。

派尔躺在散兵坑里,听着军官用战地电话和无线电低声调遣士兵。远处不时传来舰炮的轰鸣声、机枪扫射的嗒嗒声、零星的步枪声,不断地打破夜晚的宁静。对于派尔来说,这些声音听着格外熟悉,“丝毫未被时间和空间改变,跟在世界另一端的欧洲战场上也没什么两样”。他写道,战场就像一套模具,“已经在我的灵魂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刚刚重回战场,我就感觉似乎自己这一辈子都在战场上度过,没有任何其他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