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琉古王朝和托勒密王朝（3）

孔雀王朝向塞琉古王朝提供大象不太可能仅限于这两次。例如，公元前221年，安条克三世在面对米底总督莫伦的叛乱时，已经拥有了10头大象。而在公元前217年的拉非亚战役中，他却有102头大象，几乎损失殆尽。在这期间，他必定从印度获得了更多的大象。或许如波利比乌斯暗示的那样，安条克三世恢复了与孔雀王朝的友谊。更早的时候，或许在公元前277年，安条克一世紧急派遣其巴克特里亚地区的总督去获取20头大象。我们能推测出这些大象基本上来自孔雀王朝。巴比伦的《天文学日志》还记载了公元前273年另一次从巴克特里亚总督那里运送20头大象的情况。

塞琉古王朝至少向孔雀王朝派遣了两名使节：麦加斯梯尼被派送到旃陀罗笈多身边，而第马库斯则被派到其子宾头沙罗身边。两位使节都记述了印度的情况，但是只留传下来一些残卷。如我们所见，麦加斯梯尼的残卷非常丰富；《印度记》非常关注军队的结构，王室对大象、马匹和军队的垄断，以及捕捉野象的方法。因此总体而言，通过保持与孔雀王朝的外交关系维持来自印度的大象供应，这对塞琉古王朝来说有重大益处。在这种情况下，塞琉古王朝尽管自身很可能不产野象，但是可以充分利用巴克特里亚辖区的优势——它毗邻印度，有助于把捕获的大象运送至巴比伦。大约在帕提亚人——亚洲内陆的伊朗语游牧民族——入侵并占据波斯之时，巴克特里亚辖区最终成了一个独立王国。帕提亚人对大象的兴趣有限。他们在印度大象和印度以西民族之间筑起了一道屏障，尤其影响了依赖大象的塞琉古王朝。

托勒密和塞琉古曾经是一起对抗安提柯的盟友，但是一旦共同的敌人消失，他们就必然反目。争夺的目标是富饶的叙利亚南部海岸，这里被称作柯里叙利亚；他们及其后代都曾为此地而打仗。塞琉古王朝可以通过其统治的巴克特里亚辖区直接前往印度，而埃及的托勒密王朝无法获得印度大象——除非通过战争。因此，托勒密王朝在与塞琉古王朝的战争中明显处于劣势，急需解决大象的供应问题。托勒密二世是埃及托勒密王朝建立者的儿子和继承人。传说他曾派一位名叫狄俄尼索斯的使节前往印度。此事可能发生在宾头沙罗时期，更有可能是在阿育王时期。这次出使行动的目的是什么？普林尼乏味地写道，狄俄尼索斯是为了撰写关于这片土地的情况。但是，鉴于托勒密获得并训练非洲象的动力，我认为卡森的观点似乎有道理。他认为，托勒密需要从印度搜罗猎象师和驯象师来帮助他建立大象部队，但此时通过陆路获得印度大象的方式被切断了。这就如同亚历山大在印度所做的情况一样，花费大量精力让印度的猎象师把在阿萨西尼亚流浪的大象围捕起来。

文献资料清楚地表明了印度驭象人的存在。最为重要的信息是，希腊化时代习惯于将象夫称为“印度人”；也就是说，“印度人”一词被赋予了“象夫”的专门含义。这种用法在亚历山大时代还不存在，因为亚历山大时代的历史学者使用的是另外的术语。在亚历山大死后的希腊化时代，“印度人”一词成为历史学者称呼象夫的固定用语。在狄奥多罗斯的作品中，我们没有在讲述亚历山大历史的第十七卷发现“印度人”这种用法；但是到了第十八卷，在讲述希腊化时代历史的时候，我们发现了这种用法。在一些关于希腊化时代战争的记载中，大象和它们的“印度人”可独立组成一个军事单位，用来摧毁防御工事或在步兵中散播恐怖气氛。不过更多时候，在描述战场情况的文字中，我们读到的是战象载着两三名战士——或是马其顿人，或是希腊人——再外加上“印度人”。赫西基奥斯的字典解释“印度人”一词时说，“他引导着来自埃塞俄比亚的大象”，这表明托勒密王朝曾经有过捕捉和训练大象的行动。因此毫无疑问，这一时期的国王会雇用印度人负责大象事务。

这是最有说服力的一个证据，证明希腊化时代的国王会借助印度象夫、猎人和其他人获得驾驭大象的必要知识——但没有象兵战士，因为战士由马其顿人或希腊人担任。如我们所见，古科夫斯基认为，由于大象在快速移动时，骑手们在象背上难以保持平衡，所以发明了象塔以提供一个稳固的战斗平台。

至于象夫，赫西基奥斯的字典记录了两个与象夫所用工具对应的希腊词语：一个是常见的驭钩，另一个是表示与驭钩相同或相似事物的词语“kandara”。还有其他源自印度语言的、有关军事的希腊语词汇，例如与梵文“niveśana”相对应表示“军营”之意的词。然而，梵文“mahāmātra”这个词，赫西基奥斯的字典没有将其定义为象夫，而是解释为“印度人中的将军”，以希腊文复数形式“mamatrai”出现——此意可能有点儿类似于总督，即一种兼管民政和军事的官职。正如一些学者的主张，当地人最终或许可以经训练成为象夫，而其他民族的象夫也仍然会被称为“印度人”，这是军事意义而不是民族意义上的称谓。在如此远离印度的地方，建立足够大的印度驭象人群体让他们自行延续是非常困难的，从印度获取新的驭象人也同样困难。但是，我们必须设想印度象夫向当地学徒传授了他们的实用知识，就像战象制度最初从起源地传播到印度次大陆其他王国时发生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