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金球（2）

6月17日，双方全面停火，占领军与王军陶醉在彼此亲如兄弟般的感情里，与此同时，保王党和圆颅党庆祝战争结束。三天后，牛津正式投降，詹姆士被交给了费尔法克斯，后者命4辆马车和6匹马把他送到圣詹姆士宫，由诺森伯兰伯爵监护。詹姆士的幼弟亨利和幼妹伊丽莎白也在伯爵的监护之下，三个孩子已经四年没见过面了。查理的战时首都恢复了之前大学镇的角色。6月24日，多达3000名王军离开牛津，900名负伤的王军行进在玛格德林桥上，桥两侧是叛军的队列。王军离开后，三个兵团的圆颅党步兵和清教徒士兵征用了之前骑士党驻扎的房屋。

7月，国王得知，起码王室最年幼的孩子，2岁的亨丽埃塔摆脱了议会的控制。她的教母达尔基思夫人在宫仆的默许下，带着她从萨里郡的奥特兰兹宫溜走了。这个漂亮的幼女被打扮成一个男孩，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化名“彼得”。小公主对此事愤愤不已。在她登上开往法国的船之前，公主旦旦地告诉人们她不是什么“彼得”，她的衣服也不是自己的。在巴黎，亨丽埃塔·玛丽亚对她的小女儿“日思夜想”，当她见到亨丽埃塔时，“一次又一次地拥抱这个王室幼儿”。亨丽埃塔日后将成为路易十四宫中耀眼群星里的一颗星。查理只在1644年7月的埃克塞特仓促地见过洗礼后的亨丽埃塔一面，他现在肯定想知道是否还能再次见到小女儿。

恢复查理英格兰和苏格兰王位的最新条款，由独立派和长老派反复讨论后议定，7月28日由议会提交给在纽卡斯尔的查理。查理声明，这些条款违背他的“良心，王冠和荣誉”。查理必须同意废除主教制，交出日后20年的军权，并交出56名支持者。他已经准备接受在主教问题和军权问题上暂时妥协，但是不愿意承认主教制在本质上是错误的。他也不接受处死他的56个朋友，哪怕处死一个都不行。斯特拉福德的死始终像梦魇一样缠绕在他心头。

支持纽卡斯尔提案的苏格兰人对查理失去了耐心。但他们此时也不敢将军队留在英格兰。苏格兰军队出现在英格兰，让英格兰人深恶痛绝，这损害了埃塞克斯伯爵领导的长老派在议会的地位。因此，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查理交给了分裂的英格兰议会并从英格兰边境撤军。他们要依靠埃塞克斯继续在议会为他们争取利益。

但是，就在议会同意向苏格兰支付40万英镑酬谢他们协助赢得战争之后，埃塞克斯严重中风了。四天后，1646年9月14日，埃塞克斯去世，他的表兄兼政治同道亨利·霍兰陪着他走完了最后一程。

埃塞克斯的葬礼规格盛大，参照查理的哥哥1612年的标准，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举行。大批群众冒雨观看送葬队伍穿过街巷。埃塞克斯遗容端庄，躺在棺木中，穿着淡黄色的军装、猩红色的马裤和议员长袍。埃塞克斯把一生献给了他视为贵族美德的运动，即贵族应该致力于公众利益，捍卫自由和“真正的”信仰。他从来不认同克伦威尔的盟友宗派分子，怀疑他们坚持的所谓自由，不过是其为所欲为的自由。

埃塞克斯死后，苏格兰人因把查理交给一个不稳定的议会而前所未有地焦虑万分。1647年初，长老派在上院和下院已经获得了多数议席。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下院议员普遍认同长老会制，而只是因为议员们断定，要想对付更糟糕的问题，支持长老派是最有效的方法。这个更糟糕的问题，就是不断高涨的宗教政治极端主义浪潮。但是，独立派仍然可以压制长老派，国王之后会落入他们之手。因此，苏格兰人要求议会保证给予国王尊贵待遇，保证和谈不会有损苏格兰的利益。有消息传回来，议会将按自己的意见处置事务，独立派还提到苏格兰女王玛丽的命运，作为他们可以行使权力的先例。这是对查理的威胁，而他本人对这个威胁也非常重视。

如果查理被弑，他的儿子威尔士亲王将继承王位。查理清楚，他的继承人聪明能干，但在旁人看来，“他［威尔士亲王］似乎对于宗教并不敏感”。神学并不是他的前任管家纽卡斯尔侯爵优先考虑的问题，相反，在他的指导下，亲王的舞技和骑术十分精湛，并且热爱文学。亲王后来可能需要接受教育来纠正这一点，但在战争期间不可能。相反，亲王经历的创伤，为未来的查理二世塑造了一个魅力十足的人格，并且令他深深地愤世嫉俗。现在，亲王在法国受到王后党派的影响，认为查理要想恢复王位，就必须接受长老会制。英国国教要想保住主教，查理就必须保住自己的性命。

国王最大的希望就是逃跑。他秘密写信给15岁的女儿玛丽，请求她派一艘战船接他去荷兰。在1640—1641年那个危机重重的冬天，查理为玛丽安排的与奥兰治的联姻，其实并不是特别幸福。1642年，她离开英格兰时，查理指示她的家庭教师，至少在玛丽14岁前他们不能圆房。但是，1644年2月，玛丽还只有12岁，奥兰治亲王强行进入她的房间与他的小新娘发生了性关系。玛丽对这个自私的人从来没有好感，但对父亲忠心耿耿。1646年11月，一艘装备着34门大炮的荷兰战船如约抵达泰恩河。镀金的船尾上雕画着玛丽和威廉·奥兰治的形象，在他们中间有一棵橘子树，上面结满了果实，象征着他们未来的孩子。一个约克郡女人利用这个场景假扮玛丽。这个女骗子把自己安置在一间精致的屋子里，当地的人都跑过来吻她的手，直到真相大白，她被赶出镇子。同时，荷兰海军上将见到了查理，表面上是为了把他女儿的信呈给他，实际上是为了策划查理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