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乌云笼罩的陛下(3)
1647年10月18日,受平等派影响,激进士兵们发表了一份新宣言,名为《军队事业》。总委员会和主要将领们并没有同意这份宣言。宣言提出,协议的宗旨不应该是确保议会的权力,而应该以人权即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利为出发点。因此,人民有权决定由谁代表他们。《军队事业》要求扩大选举权,每两年召集一次议会,并强迫查理接受协议。参与宣言的士兵里有雷恩博罗韦上校,他曾参与劝说国王接受《军队建议纲目》,并由此得出结论:国王在复位协议上不应再有发言权。
费尔法克斯、克伦威尔和艾尔顿都对《军队事业》的主张感到恐惧。他们不相信,除了生命权,还有其他与生俱来的权利。一切政治权利和自由都应通过议会确立,经过时间的淘洗,议会形成了法律和惯例。法律和惯例赋予人们拥有财产的权利,并赋予人们享有基于财产的权利和特权,其中包括投票权,因为人们通过财产所有权从王国获得“固定利息”,也就意味着接受了国家的惯例和法律。没有财产的人则被视为容易操控的人,太危险,太不可预测,不能被授予选举权。
10月28日,新模范军的将军们与激进派代表在帕特尼圣母教堂正面交锋。军事委员会对《军队事业》展开辩论。然而,代表下级军官和士兵的鼓动员开始大声朗读新的文件《人民公约》,《军队事业》被暂时搁置一旁。《人民公约》要求废除上院,并在宪法中规定议会选举名额“按照人口比例分配”。雷恩博罗威用激荡人心的话语表达了这一民主观:“我真诚地相信,在英格兰,最穷的人能像最伟大的人一样生活。因此,先生们,我真心地认为,每一个生活在政府管辖下的人,显然首先应通过他的顾问将自己置于政府管辖之下。”
艾尔顿的回复带有警告色彩,《人民公约》将会导向无政府状态和共产主义。如果选举权是天赋人权,那么,艾尔顿认为,“根据同一权利,每个人都有同等权利去享受所见的任何事物:肉、酒、衣服,直接拿来维持生计;拥有土地的自由,占有它,使用它,耕作它;拥有一切事物的自由”。一个士兵反过来提醒将军们,委员会6月14日发表的声明阐明了战斗是“为了捍卫我们自己和人民的正当权利和自由”,他和他的战友们“在这个国度出生入死,全都是为了:恢复我们作为英格兰人与生俱来的权利和特权”;然而,“除非在这个国家拥有固定地产,否则在这里似乎就没有权利。我怀疑我们被彻底欺骗了”。
论辩可能会惹起全英格兰对军队里激进主义的反感,将领们于是封锁了消息,甚至销毁了关于论辩的内部记录。残存的文献证实,似乎多数人支持扩大选举权,但也赞同必须由议会开始和解。最深的分歧在于,是否处置国王,以什么为依据?有的人想目睹上院和君主制的瓦解。最愤慨的人要求“立即严审”内战的罪魁祸首——国王。帕特尼论辩一结束,克伦威尔和费尔法克斯就要求每个士兵签署一份效忠声明,内容包括接受《军队建议纲目》和委员会声明中对国王提出的条件。
下一次军队大会,将于11月15日在赫特福德郡韦尔附近的科克布什菲尔德举行,这次会议将决定克伦威尔和费尔法克斯是否能控制军中受平等派影响的少数人,重建团结。只有费尔法克斯和克伦威尔获胜,他们才能兑现对查理的承诺。查理以为,如果激进的平等派“打垮他们”,那么“他们就必须请求国王确保他们的安全”。
在帕特尼已经有人提出查理应作为“流人血的凶手”接受审判。这句话出自《圣经》:“若有在地上流人血的,非流那杀人者的血,那地就不得洁净。”提这个要求的人想要查理被定罪并被处死。11月9日,有报道称,休·彼得信誓旦旦地向鼓动员保证,国王“不过是一条死狗”。
此时,谋杀仍是除掉查理最简单的方法。历史上没有审判英格兰国王的先例。审判苏格兰女王玛丽的英格兰法官提出的理由如下:长时间以来,英格兰国王对苏格兰拥有宗主权,因此,玛丽是伊丽莎白的臣民,背叛伊丽莎白就是犯下了“叛国罪”。伪装成意外或厄运的谋杀,不会引发任何潜在的法律难题,英格兰历史上有大量弑君的先例——亨利六世,上一位在内战中失败的英格兰国王,就是这个下场。
11月11日,克伦威尔给汉普顿宫发信,提醒管家有人可能计划暗杀查理。他写道:“当心你的卫兵。可能要发生最可怕的事。”查理在房间收到一封信,警告他一场暗杀即将到来。他不愿意逃离汉普顿宫,因为那意味着违背誓言和承诺。他被控制在军方手里也有一个好处,即向苏格兰的汉密尔顿派施加压力,让他们与他达成协议。保王党与苏格兰人的条约“快要缔结了”。不过,如果他被谋杀,这个条约对他而言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星期四,查理按惯例在卧室向海外写信。几个小时后,人们才发现他消失了。这是不容错失的好机会。傍晚6点钟左右,查理和三个随从经地窖楼梯进入花园,再从花园骑马前往河边。终于,一个卫兵意识到国王“独自待在房间里的时间过长了”,于是打开门,结果发现,查理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