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父女争执
李玉珠轻轻拉住李公远的袖子，撒娇说：“请爹爹不要挂心。爹爹教导女儿守礼，女儿可从来没有违背过。那些女戒啊！圣人训啊！女儿可都是很认真的读哦！但是圣人可说了，事要从权，对吧？在紧要关头上，还应当从权呀！爹啊！这可不是女儿杜撰的哦，这句话就出自《孟子·离娄》上，那上面可是明确记着一个故事，有一天淳于髡问他的老师孟子，规矩呢是要求男女之间要大防，放东西啦、那东西啦，不论啥手都不能碰到，那这就是守礼了吗？孟子就说，没错，就是这样才是守礼。淳于髡就问孟子，那要是嫂子掉水里了，快淹死了，我是救她还是不救她呀？爹，你知道孟子咋说的吗？”
“咋说的？”李公远撇了一眼女儿说：“你好好编！”
“哎呀！爹呀！女儿可没胡编哦，那是书上写的。”李玉珠嘟着嘴说：“孟子说，你嫂子掉水里快淹死了，你要是还不去救，那你和财狼有啥区别呢？”
“这话在理啊！孟子没说错啊！”李公远伸手点着李玉珠的脑袋说:“人家救嫂子和你去读书有啥关系？”
“爹啊！你听我讲啊！”李玉珠轻轻跺了一下脚对李公远说：“爹啊！人家孟子的意思是，事急从权，对吧？关键时候，礼仪啥的是要放到后面的。现如今，国家领土被敌人占去了一半，晋朝的天子只能避居南京，您说，这是不是嫂子掉水里快淹死了？虽然我是女儿身，可是我也爱国啊！我们难道不应当救一救呀？”
“救？你怎么救？你个女儿家，你的责任就是相夫教子，你做好自己的本分，保家卫国那是宝聚该干的事。”李公远瞪着李玉珠说：“你不听爹的话，就是不孝，就要挨打！”
“爹啊！你只想着让女儿守礼，乖乖呆在家里，还指责女儿不听爹的话，宝聚有宝聚的责任，女儿也有女儿的责任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在国家危难的时候还坚持啥呀？还有，爹爹说女儿不听话，就是不孝。可是爹爹啊！女儿要去杭州念书，正是讲求大孝。有一天女儿学成归来，虽然不敢说对国家，对百姓，有什么贡献，但是比现在当绣楼小姐，总要好得多吧？而且，我还能帮助宝聚出谋划策啥的，我二人夫唱妇随不好吗？这难道不是爹爹想看到的吗？”
“我想看到你跪那，你个臭丫头，是想气死我不成？啊？”李公远指着李玉珠对夫人说：“你听听，你听听，你教育出来的好女儿，啥话都敢说啊！还夫唱妇随？门都没过就给我夫上了。”李公远听了这话，直摇着头道：“这还了得，看了几天书，就变得伶牙俐齿，不服管教，若是放了出去，还不上天啊？你给我听着，从今天起，你给我好好学习女德，紧守闺门，如其不然，哼！”他两只大袖，紧贴胸前，自己放宽了大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不然怎样？他还没想好呢。
李玉珠看到父亲气成这样，也不敢再说下，只能委屈巴巴，呆站在那里，两手搓弄衣服的带子。寒氏见状便站起来，轻轻拍着玉珠的肩膀道：“我的儿，你爹爹都是为了你好，男孩子外出求学，家里都提心吊胆，何况你个女孩子？你不必说了，惹恼了你爹，吃亏的还是你。走吧！随娘亲到房里去休息。”
李玉珠扭转身子来揽住母亲的手臂撒娇道：“娘啊！孩儿的话，也不是胡说的呀！都是圣经贤传上摘下来的，可是爹爹太不讲理了。”
李公远走来走去，兀自未歇。猛然听了这话，便站着瞪直双眼怒道：“多余的话我也不说，就是不许去杭州读书，你给我老实在家里呆着，等沈宝聚迎你过门。”
李玉珠跺着脚道：“娘！你看爹！一点理也不讲啊！就知道以大欺小。”
寒氏道：“我儿听话，小翠，扶你家姑娘回房去。”
小翠忙上前扶住李玉珠的手臂，轻声道：“小姐，我们回去吧！”
小翠拉了一下，没拉动，抬眼一看，李玉珠已经泪流满面，只拿着手帕拭泪。
寒氏见状，急得不行，忙搂着李玉珠哄着，嘴里不停的叫着：“心肝肉！”看的李公远嘴角直抽抽。
李玉珠向来不曾在父亲面前如此没有规矩胡乱哭闹过，现在直接钻进母亲怀里失声嚎陶起来：“我要去念书！我要去念书！”
李公远哪里见过女儿这样，他不会哄孩子，只能默不作声的坐在一边揪着自己的胡子，偶尔给寒氏递眼色。
寒氏无奈的搂着女儿，时不时的瞪一眼李公远，温柔的哄道：“哎哟！娘的心肝宝贝啊！哭什么啊！瞅瞅这漂亮眼睛哭成了桃了，妆也花了，美女变成花猫了！”
“噗呲！娘！”李玉珠被寒氏逗笑了，抹了一把眼泪窝在寒氏怀里撒娇。
寒氏拿帕子轻轻给李玉珠擦脸，温言细语的说：“哭有什么用？你想去学习是好事，你慢慢跟你爹商量，这又哭又闹的，哪里像个大家闺秀？咱可不能学那市井泼妇的行径，别让宝聚回头退亲来！”
“娘又打趣我！”李玉珠红着脸说：“娘啊！女儿可不想嫁人，如果不让女儿读书，女儿就陪娘一辈子！”说着说着又掉起眼泪来。
李公远看看自己女儿，此刻又倒在寒氏怀里，正好把脊背朝着自己，抽抽噎噎，哭的身子颤动。再看寒氏身上穿的紫绫夹袄，肩头、前胸远看着也有好几处哭湿了，一坨一坨深浅不一。于是将嘴一呶，将手对后面连指了几下，示意老妻带女儿进去收拾一下。
寒氏会意，略一点头，轻拍着李玉珠的后背说：“好了乖女儿，还是到后房去吧！有什么事先跟娘说，回头娘帮你劝你爹。”
说着扶着李玉珠站起来，丫环小翠，小丫环菊儿，连忙上前扶住这母女二人，李玉珠还挽着寒氏的手臂。
李公远还是指着李玉珠后背点了点。
寒氏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跟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