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娘亲手剥的莲子
众人进到屋内，小翠上前一步掀开床帘，轻声对李玉珠说道：“小姐，你醒醒吧！夫人看你来了。”
寒氏走到床边上，只见李玉珠睡在枕头上，一头青丝散乱，堆了满枕。头不梳脸不洗，一张小脸死气沉沉，恍惚一夜间黄瘦了些。身上盖着蓝绫夹被，簇拥着白绫短袄，看样子好似刚刚睡着，此刻被人声叫着一惊，醒了过来。无力的睁开双眼，看着寒氏，弱弱地叫了一声娘，就有合上了眼。临窗户的长桌上，摆着丹凤朝阳的铜炉，正添着檀香，一缕细细的轻烟，只管向上升。
寒氏看她这个样子，心里一阵的突突，附身看着李玉珠道：“我的儿，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刚才银心到我房里去说，你自从昨日到今日，水米没沾牙，这如何了得！人是铁饭是钢，多少都要吃些才有力气啊！”
李玉珠听到母亲这番话，心里有些感动，本不想让老人家担心，可是自己是一定达到目的的，便点点头，又摇摇头，却一句话也不说。
寒氏侧了身子坐在床沿上，伸手摸摸她的额角，又伸手到被子里摸摸她的手，似乎有一点热，而又不是怎么十分热，寒氏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因道：“我的儿啊！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呢？”
李玉珠轻声道：“娘不必为儿担心，孩儿无事，只是头有点儿晕。”话说得有气无力的。
寒氏看她这个样子，更加担心起来，柔声道：“要不找个郎中瞧瞧吧！”
李玉珠叹了口气说道：“娘就别操心了，孩儿的病郎中是瞧不好的。”
寒氏疑惑的问道：“为什么郎中瞧不好呢？”
李玉珠嘴巴一嘟，耍起脾气来，两只手拍着床赌气道：“瞧不好，瞧不好，娘就是请了神医来也是瞧不好的。”
寒氏看她这样更是心慌，忙问道：“我的儿啊！你这是干什么啊？”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披散在枕头上的乱发，给她一绺一绺的理好。
温柔的对李玉珠说：“儿啊！你不要着急，慢慢跟娘讲。”
可是李玉珠就是扭头不说话。小翠站在桌子旁边添了檀香，在一旁插嘴道：“回老夫人，小姐这个病，夫人还瞧不明白吗？这叫心病啦！”
寒氏撇了一眼小翠，对李玉珠道：“我是瞧着是心病，我也知道是为了啥原因，可是这事叫为娘也无可奈何啊！玉珠，你想一想，即便是你爹同意你去求学，可是周老先生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收女弟子呢？你就算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玉珠双眸低垂，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冷着脸，等寒氏说完，身子一扭翻身向里，赌气不理寒氏。
寒氏轻轻叹了一口气，默默坐了一会，对小翠道：“我那里有莲子，我叫小菊儿熬上点儿莲子粥，回头你去趁热的端来侍候你家姑娘吃了。”银心靠桌子垂手站定，答应着晓得。
寒氏缓缓的站起，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李玉珠，轻声道道：“读书本来不是坏事，这样吧！你也别真的郁闷出病来，晚上等员外回来，和他再好好商量商量，看有什么办法没有。”
李玉珠也不说话，只是把头埋到被子里。
小翠靠桌子垂手站定，看了一看夫人脸色，也没有作声。寒氏又唉了一声，然后带着丫鬟走了。
小翠偷偷探头隔了窗户，看着寒氏几个人的影子，穿过后院走远了，这才笑道：“小姐啊！夫人果然疼你，你看，才一知道你不肯吃饭，就紧张的过来看你，还答应帮你劝老爷呢！”
李玉珠缓缓坐起，把披散的头发理了理，微笑道：“我自然知道娘是疼我的，今天就看爹爹和娘商量的结果了，若是同意了，那皆大欢喜，若是还不行，那我就继续病着呗！”说完又看向银心说到：“今天买的什么点心？”
“清新阁的梅花糕！”银心一笑，转身从柜子里端出一盒子糕点来。
“嗯嗯！梅花糕，我喜欢！”李玉珠下地来到桌前，喝茶吃糕点很是惬意。
小翠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噗呲一声就笑了。
到了晚饭时候，菊儿捧了一碗莲子羹进来：“小姐，夫人命我送莲子羹来，请小姐多少用一些”。
小翠道：“我本来说着就去前面本端的，可是小姐说什么东西都不吃，不用去端了。我正发愁呢，可巧你就送来了。”
菊儿将碗莲子羹放在桌子上，碗里还放着一把银羹匙，她搓着两手道：“小姐就心疼心疼奴婢吧！小姐不思饮食，夫人担心的不行，特意叮嘱我仔细熬粥，我可是蹲在小炉子边上一下午，你看，这莲子是夫人亲手剥的，莲心也都仔细去掉了，莲子熬得稀烂，你闻闻，清香扑鼻，这可是老夫人的一片疼惜之心，小姐可不要辜负了！”
小翠伸手点了一下小菊的额头笑道：“好甜的一张嘴，小姐要是不吃一口都对不起你这番心思了。”于是就走向床面前，轻轻叫了几声小姐。
李玉珠睁了一睁眼睛，由小翠扶着坐起来，看向菊儿点了一点头道：“菊儿，我恍惚听说你送吃的来了，是什么？”
菊儿指着桌上一碗莲子羹道：“是夫人特意吩咐熬的莲子羹，莲子还是夫人自己剥的，莲心都仔细去掉了，奴婢熬了一下午呢！小姐心疼心疼奴婢，把莲子羹吃了吧！”小菊为了哄李玉珠吃粥，又把刚才对小翠说的话，又重说了一遍。
李玉珠笑道：“娘亲手剥的莲子，小菊又辛苦熬的莲子羹，必然味道不同，拿来我尝尝！”
于是小翠捧了碗交给她手上，她拿起里面的银羹匙，舀了碗里几羹匙糖汁，送到嘴里尝了一尝。菊儿还是站在床面前，右手抬起，将袖子衣服角，送到嘴里去咬着。
李玉珠看了她一眼笑道：“真的好甜好糯!”便要把碗递给小翠。
“小姐，你再多喝两口吧！”小菊急得快哭了。
“你这丫头，行，我再吃两颗莲子。”说着无奈的摇摇头，又用银羹匙在碗里轻轻搅动几下，舀了两颗莲子，送到嘴里慢慢咀嚼了一会，勉强咽了，就把手里莲子羹交给小翠，皱了眉道：“不能吃了，再吃就要吐了。”
菊儿看到李玉珠那种要咽下又咽不下的表情真的很痛苦，就不敢再勉强，只能说：“还是请郎中给小姐看看吧？这么好的莲子羹都不能吃，这都两三天了，肚里没一点儿东西，饿也要饿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