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惩罚变恩赐
“桃子，没事儿吧？”餐厅一直没有加入闲谈的白念初果然还是最关注阮桃的一个，他走进厨房，见阮桃蹲在地上，埋首在双膝间，赶忙蹲下，双手抓住阮桃的肩膀，把她的身体扶起来面对自己。
阮桃红着眼，挂着泪，指了指地上的红酒瓶和开瓶器，哽咽地说：“我，我打不开，我太没用了，我什么都做不到，我真的太没用了！”
白念初手足无措，不知道是先该把阮桃扶起来，还是先为她擦泪，他只能用力握住阮桃冰冷的手，把她的双手放在自己双手之间摩挲取暖，心疼地说：“果然，我就知道你在强颜欢笑。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阮桃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来，我帮你开。”白念初扶起阮桃，在厨房的台面上借着厨房昏暗的灯光取下了红酒塞。
阮桃先把酒塞丢进垃圾桶，再接过酒瓶，转身往餐厅而去。这最后的晚餐，最后的一番推理，阮桃还是要按照原计划进行的。
喧闹过后，房间里只剩下阮桃一人，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拖着毫无生气的躯壳，丧尸一般扭曲斜歪着身体来到厨房，又一次打开橱柜，取出了那瓶加料7人份的红酒。
阮桃又一次坐在了餐桌的主位，望着一桌子的狼藉，望着其余6把空着的椅子，默默打开软木塞，微笑着喝下了第一口，一直到最后一口。
胃部似乎是要涨裂开，她喝得太多了。
紧随其后的是灼烧感，清晰的痛感在曾经作家的头脑里勾勒出画面，她的胃部正在一点点腐蚀，腐烂迅速蔓延，所席卷过的地方冒着白烟，白烟散去后是死气沉沉的焦土。
闭上眼，阮桃知道自己与死神只有一步之遥，她没有一点点恐惧，反而是无比期盼着，让一切都结束吧，让她解脱吧。
阮桃猛然睁开眼，随后被眼前刺眼的白色晃到又闭上眼。这是在哪里？自己现在穿着谁的躯壳？为什么没有太极音乐？
“醒了吗？”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阮桃缓慢睁眼，这才发觉自己此刻正身处医院病房，床边是输液架子，自己正在输液，架子旁边坐着的正是另一个自己。
对了，自己刚刚昏倒在自家的厨房门口。为什么会昏倒？一来是因为桑小萍有高血压，之前也有过太过激动的时候眩晕、险些晕倒的情况；二来是因为回想起了最后的晚餐那一晚，自己放走了那6个嫌疑人，独自赴死。
什么赚了？明明是赔了个彻底！搞不清楚人数的仇家们现在在现实世界里活得风生水起，自己这个唯一能够追究他们罪行的绊脚石自爆，他们可以永远高枕无忧了。正是因为这样的意识存在于桑小萍那样的躯体里，所以才造成了桑小萍病发晕厥。这么说来，是另一个自己惊醒后发现了晕倒在自家的桑小萍，把人送来了医院。
如果自己唯一犯下的杀人罪行，受害者只有自己，那么所谓的轮回惩罚又算什么？莫非这是对自戕者的惩罚？又或者，这不是惩罚而是恩赐，因为最后良知苏醒，没有铸成大错，所以获得恩赐？因为自己有未完成的执念，所以命运给了她一个机会，达成夙愿后再彻底消失？
可如果真相是自己放过了所有仇家独自赴死，那么知晓这个真相又哪里称得上是恩赐？
不，不会是这样，至少有一个无辜者！阮桃告诉自己，这就是命运的恩赐，哪怕是放过了5个仇家，但至少她没有伤害唯一一个清白无辜者，一个真心守在自己身边给予自己关怀的朋友，让自己知晓这一点，就是恩赐！
一切似乎都变了，一切又似乎没变，阮桃的目的依旧明晰坚定，她还是要搞清楚仇家都有谁，是何动机。这是命运给她这个死人的恩赐，搞清楚了一切，她才能够瞑目，而后彻底消失解脱。
“别再装睡！”另一个自己一把抓住阮桃正在输液的手腕，把脸凑过来，咬着牙问，“你为什么会在我家？你偷配了我家的钥匙？为什么？你到底想怎样？”
阮桃昏昏沉沉，身体仍旧脱离大脑管控，动弹不得，她觉得自己置身沼泽，渐渐深陷，可岸上还有一个执着于复仇的自己死死抓着自己，就是不肯放手。
“快说！”另一个自己手上的力道加大，阻碍了药水的流入，痛感传到大脑，让昏昏欲睡的阮桃不得不面对眼下虚幻的现实。
她真的是懒得编瞎话，但是睁眼看到了不依不饶的自己，她又心软了，给自己一个答案吧，毕竟自己最清楚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力感，真的太折磨人了。
“是，我偷偷配了你家的钥匙，我担心你又会寻短见 ，所以一直不肯离开这个小区，时常回来看看你。”
“你这是私闯民宅，是犯罪，别以为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就能开脱！”另一个自己用力把阮桃的手腕甩开。她接受了这个答案了吗？不会，自己最了解自己，另一个自己还是在怀疑桑小萍偷偷进入家中是另有所图。
“这个时间你应该是去早市买菜，为了跟踪我，连工作都不顾了？”
阮桃暗自苦笑，果然还是再编个瞎话，终止另一个自己无休无止的质问，她现在是真的没有精力跟另一个自己周旋纠缠，只想安静和静止。
“我去买菜的路上看到了你鬼鬼祟祟出小区，你从未这么早出门，我就跟上去了。你去了肯德基，从那个小子手里拿了什么东西。我担心是你想要自杀的毒药，就估摸着你睡着了，偷偷进来想要偷走毒药。”
“就只是这样？”
“是的，可我这身体太没用，进来以后还没等我去找你带回来的东西，就因为太过紧张，犯了高血压。这是我第一次偷偷进你家，真的，第一次才会紧张到犯病。”
“钥匙呢？”另一个自己眯眼俯视着阮桃，还是不信。
阮桃做戏做足，去摸自己的衣服口袋，当然，她摸不到钥匙，“哎呀，怎么不见了？一定是我晕倒的时候掉在你家，或者你送我来医院的时候掉出去了。阮桃，谢谢你，医药费我会补给你的。”
另一个自己白了阮桃一眼，“哼，不必了。我会换锁，你以后最好别再做这种事。”
终于送走了另一个自己，阮桃松了一口气，她还是有些晕眩无力，索性继续睡去，能逃就逃，能获得一秒的脱离也好。
仿佛是冥冥中故意在捉弄阮桃一样，她刚闭上眼还没半分钟，又被吵醒。
“桑姐，你没事吧？”还是熟悉的声音，不久之前，阮桃说话发出的就是这个声音。
阮桃睁眼，面前是风尘仆仆赶来的闫非颜，她满脸关切，对待自己的信徒很像是付出了真心。
“你怎么来了？”正好，原本的计划就是以桑小萍的身份去找闫非颜，只不过是被回忆给打断。阮桃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继续从前的调查计划，便随口接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