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他们的计划
“啊？”阮桃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白念初在日记里写了什么不能让父亲知道的秘密？如果真的因为日记让父子俩有了嫌隙什么的，自己也脱不开干系，毕竟是阮桃让白念初写只给自己看的日记的。
“我知道，偷看儿子日记是不对的。但我也有不得已的理由。”白父请阮桃进屋，坐在客厅。
阮桃朝卧室看了一眼，没人，白念初不在家。
对于白父这句“不得已的理由”，阮桃默默嗤之以鼻。父母就是这样，以为孩子是私有财产，所以没有隐私权，家长偷看日记都是为了更加了解孩子，是为了孩子好。
“8年前，念初的母亲过世，念初遭受了不小的打击，有过一年时间的自闭，整整一年，他没说过一句话。我送他去看精神科，治疗了两个疗程才恢复正常。痊愈后医生嘱咐我，孩子内心很痛苦，虽然表象正常，但可能压抑着痛苦，时间久了还是会引发精神问题，让我注意观察。”
阮桃刚刚心里的嗤之以鼻瞬时消散，她认同了白父的“不得已的理由”。
“我是个粗心的父亲，这么多年，念初都表现得很正常，我很早就放弃了观察。直到刚刚，我提前回家，无意中看到了他藏在床下的日记本，我就难以自控，我真的很想知道，这孩子的心结是不是真的解开了，还是像医生说的，他一直在压抑。如果这么多年他都一直在压抑，在表演，其实根本过不去那道坎，那么将来有一天，一定会又会爆发。后果，我根本不敢想象。”
“理解，这种情况下，如果是我，我也会偷看的。”阮桃看着一脸苦涩的白父，不免同情，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同时她也好奇，到底“那道坎”是什么。当然，出于礼貌，她这个外人再怎么好奇也不能问。
白父痛苦地捂住脸，呜咽地说：“我看了日记，原来念初真的一直在压抑，他还是忘不了8年前他母亲的过世，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这孩子的这些年到底是怎样过来的啊！一个人给自己打上了罪人的标签，他的生活该有多么痛苦？更何况，念初只是个孩子，他怎么能够承受？”
阮桃很想安慰，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见着白父双肩耸动，哭得痛彻心扉。
阮桃从梦中梦脱离，回到轮回的梦境之中。她已经置身于范宇轩的办公室，躺在了躺椅上。
范宇轩坐在与阮桃一定距离的椅子上，温柔地注视着她，“念初，我知道，一定是你20年前的旧疾复发了，不然你不会记忆错乱，跑去自首。我们是朋友，你说过，会把我当成你的日记朋友，在我这，你可以畅所欲言，你需要发泄，别再压抑自己了。”
阮桃咬着嘴唇，一个字都发泄不出来，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白念初20年前的旧疾到底是什么。
不，不对，她好像知道，刚刚的梦中梦给了她提示。白父在12年前提及到8年前白念初的母亲过世，距今不正好是20年吗？
“一个人给自己打上了罪人的标签，他的生活该有多么痛苦？更何况，念初只是个孩子，他怎么能够承受？”
白父的话又一次冒出来。难道，白念初母亲过世，跟白念初有关？难道白念初跟自己一样，背负着间接害死至亲的罪孽？
“念初，你当年只有7岁，你还是个孩子，母亲重病卧床，父亲不在家，一个7岁的孩子要负责做饭、喂药、帮母亲翻身清理身体，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了。难道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为什么只记得你的疏忽？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这是事实，就算不是你忘记关掉煤气，你母亲，她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也许那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不知不觉中，阮桃流了泪。她竟然真的带入到了仇敌白念初的角度，产生了画面感，她仿佛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忙忙碌碌，做饭干活熟练利落，然后累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睡着；又仿佛看见了那个小小的身影站在母亲的遗体旁，一面嚎啕一面不断重复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妈妈”；还有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在寂静的夜里，偷偷伏案写日记，一边默默流泪一边不断呼唤着“妈妈”。
白念初竟然跟阮桃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同样背负难以面对的罪孽。是的，阮桃想起来了，白念初在她第一次轻生之后留下来陪伴她一整晚，在阮桃浑浑噩噩半睡半醒的时候，白念初碎碎念，就讲起过他母亲的事。
白念初当时是这么说的，“阮桃，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跟你感同身受，那么一定是我。因为我跟你是一样的，我也曾挣扎于是活下去还是死掉的选择之中，整整一年的时间，我在生死的边缘来回试探。最终，我打败了心底里的魔鬼，因为我觉得母亲一定是上了天堂，是在天上看着我的天使。天使一定会打败魔鬼。”
阮桃竟然开始同情心疼不共戴天的仇敌，只是因为他们俩同病相怜，最能感同身受。他们的心里都藏着一个魔鬼，用荆棘打造了一个囚笼，牢牢锁死自己，一旦想要冲破，便会被刺得遍体鳞伤。无奈只能瑟缩在里面，看着外面的人在阳光下舞蹈，告诉自己，你本就是罪人，不配逃离囚笼生活在阳光下。
“范宇轩，”阮桃收拾好心情，抹了把眼泪，冷静问道，“是你捡到了我丢的青鸟徽章，对吧？”
范宇轩被急转弯的话题惊得一愣，点头说：“是啊。那晚首映礼结束后，你来我家跟我和闫非颜汇合商量阮桃的事，走的时候掉落在我家的。后来我给你打电话说了这事儿，提了一嘴我爱人挺喜欢，你就说送给我们了。”
“首映礼的那天晚上，我来这跟你和闫非颜汇合？”阮桃继续装作头痛失忆，提问确认。
“是的。巧得是，那天晚上10点至12点正好也是蒋凡遇害的时间段。那段时间，你在我家，我和闫非颜，以及我们单元的电梯监控都能为你作证。但是你跟我说不需要，让我千万不要为你作证。你说阮桃一定会关注蒋凡的案子，如果让她知道那一晚你在我家，以阮桃的聪明睿智，一定会推理出真相，那么我们的计划全盘皆输。”
阮桃努力镇定。快了，快了，真相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