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医院里的怪病人
我看到了什么？
醒来后，我发现我又睡在了沙发上。初晨的阳光洒在我身上，慢慢消融我心中的恐惧块垒。客厅里的一切似乎没什么变化。
我躺在沙发上没有起来，脑子里浑浑噩噩，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时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更重要的是，我搞不懂昨夜所经历的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如果是梦的话，当时的感受却是那么真实，现在我都可以回忆起当时发生的一切细节，除了我最后看到的是什么；可如果是现实的话……无穷无尽的楼梯，每一层却都是自己的门口，黑暗楼道中的怪物，小敏电话中莫名诡异的声音……这一切未免太离奇了吧！离奇到只能用梦境来解释。
梦也罢，现实也罢，它给我留下的感受都是一样的。除了恐惧，这经历还给我留下了一个难解的谜团——我最后到底看到的是什么？
我看到的，必然是至为关键的东西。就算是梦，那也是我内心潜意识的折射，而我最后看到的，将会是解开这噩梦的至关重要的钥匙。
不过，相对于解开谜团，现在的恐惧才是我最大的问题。一切都是搬进这个老旧破烂的出租屋里开始的，也许我应该搬出去。
我掏出手机，想给小敏打个电话——尽管昨夜的梦里，我在打给小敏的电话里听到了极其怪异的声响，但我现在还是在第一时间内想到了她。现在可是大白天，打过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一看手机，手机竟然是关机的，是没电了吗？
我把手机重新开机，显示的电量是78%。既然这样，怎么会关机呢？
等等——我突然记起昨夜我把手机给摔了，是不是那时候给摔关了机？
我摇了摇头，把这个荒诞的念头打消。
电话打通了，不再是昨夜那莫名恐怖的声音，而是小敏熟悉的声音。
“这么早啊，我急着上班呢，什么事？”小敏的声音比较匆忙，能听见她宿舍里同事们忙乱的脚步和“我的拖鞋你给踢哪去了”类似的话。
“哦，没事，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现在听到她那边的声音，我有一种久别重逢的亲切感。
“那没事的话先挂了，我要刷牙了。”
“你昨夜几点睡的？”我突然问。
“嗯？”小敏想了一下，回答说：“大约快10点了吧……和同事聊天聊得挺晚。”
“没出去吗？”
“没有啊，一直在床上聊天玩手机，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眉头一皱，那我昨晚给她打电话是个梦了？就算她当时没有把手机拿在手里，而是放在别处不小心接听了，我也应该能听到她们吵死人的聊天声。
接着我应该说什么？说我做了个噩梦然后不想在这里住了？当时我和小敏可是好不容易才租到了这栋楼房。
“没别的事我刷牙了啊！”
“今晚你过来睡吧！”我脱口而出。
那边的声音明显一顿：“……为什么？”
“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你过来陪陪我吧……”我实话实说。
“你开什么玩笑……”小敏似乎笑得弯了腰。
只要不再一个人面对噩梦，被认为猥琐也无所谓。
“看在你那么胆小的份上，我今晚就过去吧，不过今晚过来接我……挂了，我该刷牙了。”
给小敏打完电话，我没有在屋子里呆着。不管是真实也罢，梦境也罢，这个屋子给我的感觉就是不舒服。我在外面闲逛，一直到下午小敏下班的时候，我才到她工作的医院接她。
这是市里最大的一家医院。人不少，却依然显得空旷，这里的一切都是洁白的，洁白到能感受到一丝沁凉的气息。
小敏在三楼骨科，她让我过去等她。我呼吸着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和各种药水混合的味道，走过一间间病房。这时，我突然从前面的病房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我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让我好奇，我不禁循着声音走到那间病房，小心翼翼地向里看去。
那病房里有几个穿着白衣的医生和护士，还有穿着便装的人，看样子是病人的家属。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他们围着那张病床，紧张地谈论着什么。
病房里加上医生护士有好几个女人，我不知道我听到的是哪个人说的话，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里面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既然都不认识，那到底是哪个女人的声音让我熟悉？我又在哪里听到过那声音？
虽然有些奇怪，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抬脚就要离开。
而这时，我听到了一声极为恐怖的声音。
那声音我终生难忘，那是我毕生听到过的最恐怖的声音，它将无数次出现在我的噩梦里。那声音是如此的突然，以至于我全身猛地一颤、颤出了大量汗液之后，我才分辨出那是一声惨叫。
极为凄厉的惨叫，仿佛恶鬼在地狱火焰的炙烤下发出的嚎叫。
我看到在病床上有一张脸，努力透过两个医生之间的缝隙往门口这边看来。那两个医生也觉察到了异样，分别侧开身子往身后看，继而病房里的其他人也循着病人的目光，往门口看来。
我没有在乎别人的目光，因为我看到了……怪物。
病床上，一套血迹斑斑的病号服包裹着一个——姑且说是一个人，那个人用诡异的姿势趴在病床上，不是他不想躺着，而是无法躺着，因为他的脊柱向后扭曲，两腿向着后脑勺的方向弯折，脚后跟几乎要碰到脑袋，整个身体仿佛要变成椭圆形。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抓着他的脚用力往后掰。他的病号服上到处都是血，看来他的身体正到处渗血。各种复杂的仪器和管子插进他的身体里。
他给人的感觉除了恐怖，还有别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但我没有什么精力去想，因为那人正死死地盯着我，表情十分……狰狞。
他怪异地扭动着，又发出一声哀嚎。那哀嚎如此痛苦，仿佛看到自己的亲生孩子在自己面前被车撞死。
一张嘴，露出满嘴的血，有血顺着嘴唇流下来。
我正陷入极大的恐惧和慌乱之中，一个医生不悦地走过来，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似乎不满我刺激到病人了。
我呆呆地站在门口，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等神智慢慢恢复，我才慢慢意识到，他那狰狞的表情并非愤怒或怨恨，而是恐惧。那是极深极深的恐惧才能扭曲成的狰狞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将目标锁定到我身上，我初来乍到，更是第一次到这家医院，他能和我有什么瓜葛？
我突然想到恐怖电影中的一些场景，有些疯子傻子虽然心智不全，却往往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鬼魂。而有些病人病入膏肓，游走于生死之间，神志不清，也能看到一些灵异的事。
难道他在我身上看到了相识的鬼魂吗？在哪里？我神经质地低头看着身上，当然我看不到什么。
我记得有个电影，具体内容记不清了，大体情节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总是脖子不适，却一直找不到原因，找医生也诊断不出什么，到最后结局才知道，原来一直有个鬼骑在他脖子上。
想到在我附近或者身上可能有个怨灵，我不禁毛骨悚然。
我努力打消这个念头，因为这种没根据的事想多了只会让自己害怕。我哆哆嗦嗦掏出烟来，又想到这里是医院禁止吸烟，于是又哆哆嗦嗦放回去。我心里一直萦绕着一个问题，他到底跟我有什么瓜葛？
什么瓜葛？
昨夜那恐怖的经历突然闯入脑海。无穷无尽的楼梯，无穷无尽的黑暗，楼梯上那缓慢爬行、被我手机光亮一晃而过的怪影……
对！那个怪影！
是他！
没错，我之所以将那怪影称之为怪物，就是因为那东西的姿势太过怪异，而我在一瞬间无法分辨那怪异的东西是什么。现在想来，那就是一个摆成这种姿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