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鱼肚子里的人脚
天亮的时候，屋里的水已经退去不少，地上还有些积水。吴长海的老婆阿丽从家里赶过来一起收拾。
吴长海根本分不清昨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梦境，或者哪些是梦，哪些是真实的。
屋里乱七八糟，所有的东西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位置低的鱼缸里的鱼顺着大水跑了不少，但是好在那些都不值钱。
“这条鱼哪儿来的？”阿丽突然说。
吴长海回头一看，那条大黑狗一般的鱼竟然在屋里最大的鱼缸里。
是昨天晚上放进去的吗？可是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
“昨晚发大水冲进屋的。”吴长海随口敷衍道。
“这么大。”
“是很大。”
阿丽把脸贴到冰冷的鱼缸上，盯着那条大鱼。那条大鱼也盯着阿丽。
两者静默不语，好像在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看什么呢？”他问。
阿丽把脸离开鱼缸，眼神里放出异样的神采，说：“这是乌周鱼。”
“乌周鱼？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鱼在我老家有……据说治疗不孕不育有奇效。”
吴长海的脸瞬间冷却下来。
“一两斤的鱼可以调理身体，四五斤的鱼百分之百可以让人怀上，十斤以上的，里面有个小孩的魂儿……男孩的魂儿。”
吴长海听得毛骨悚然，突然想起昨夜的梦里，桌底下那只脚，系着红线绳的脚，而老婆的话似乎也与昨夜的梦相印证。他不禁对这条鱼厌恶至极。
阿丽却兴奋异常，眼珠都在发亮。她盯着那大鱼欣喜道：“这条鱼……得二三十斤了吧？”
吴长海说：“还不知道哪里来的鱼，不干净，说不定有什么寄生虫呢。”
老婆说：“怕什么，街上卖的鱼也都是不知道从哪捞上来的，煮熟了就没事。”
吴长海本就烦躁，见她这么执拗，不由得火冲脑门。他二话不说把那鱼捞出来摔到案板上。那鱼离了水竟然不挣扎，瞪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有灵性一般。
吴长海摸过一把杀鱼刀，先对着它眼睛用力一戳，那鱼用力一扭，他死死按住，像是按住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他泄愤一般按着鱼在鱼身上乱戳乱划，很快鱼就一动不动了。
阿丽见他心里有气，也不敢说话。他动作没有停，娴熟地划开大鱼雪白的肚皮，开膛破肚。
突然，他那近乎癫狂的动作戛然而止，手里的刀也掉到地上。
阿丽上前一看，吓得尖叫起来。
鱼肚子有一只脚。
一只人的脚。
一只小小的、脚踝上系着红线绳的脚。
吴长海想起了昨夜的梦。
那既是梦，也不是梦。
“咱赶紧报警吧？”阿丽惊慌失措地问。
“报个屁！”惊恐之下吴长海，脾气也是莫名暴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管他是谁的，赶紧扔了当没看见。”
他和阿丽一起把这条开膛破肚的大黑鱼装进大号黑色垃圾袋，那只系着红绳的脚还在肚子里，没人敢动。扎紧了口，两人就把它抬进了垃圾桶。
抬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那鱼还在动。
随着那条鱼沉甸甸地落到垃圾桶里，吴长海松了口气。不过他无意间看到，阿丽看向垃圾桶的眼神里，竟然有些许惋惜和不舍。
“疯子！”吴长海暗骂一声，转身就走，却无意间发现，对面有个人在盯着自己。
天不算冷，但那人全身上下穿着厚实的衣服，脏兮兮，密不透风，戴着帽子，戴着口罩，戴着手套，只露出两只眼睛，连鼻梁都遮住。
那人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眼神也是阴冷的。
他阴冷地看着吴长海。
吴长海微微打了个冷颤，假装没看到，转身离去。
阿丽继续在店里收拾，吴长海则先回了家。
不是他和阿丽的那个家，而是他和小婉的家。
小婉今年十九岁，漂亮，苗条，白皙，青春洋溢。他早就想彻底脱离阿丽，搬进他和小婉的家。
他的老婆也感觉到了丈夫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所以一直想生个儿子改善夫妻关系。结婚六年没有孩子，是夫妻之间的一道坎。
不过这个蠢女人应该没想到，他跟别的女人一样可以生孩子，为什么一定要跟她生？看见阿丽那发福的身材吴长海就一阵恶心，难道还要恶心一辈子吗？
吴长海冷哼一声。
小婉住的地方是吴长海自己的房子，以租客的身份住在这里。
加上他和老婆住的那套房，这两套房子，和那一个店，是这两个女人争夺这个男人的根本原因。
走到楼下，小婉已经在楼上的窗户笑着跟他招手了。吴长海正要进楼，却突然回头，看向小区绿化带那高高的冬青树。
看了一会儿，他才进楼。
那里似乎有人，但是他没时间深究，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
晚上，阿丽做了六个菜和一大盆汤。
吴长海盯着那一大锅汤，问：“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菜？”
阿丽说：“没什么……快趁热吃。”
吴长海盯着那一大锅汤。那是一锅红头鱼汤，红头鱼煲汤最佳，肉质细嫩，鲜甜不腻，汤煮好了会和牛奶一般纯白。
这汤煮的很好，但吴长海却伸手夹了一条鸡翅吃了起来。早上那条鱼把他吓到了，看到鱼汤就有点恶心。
阿丽殷勤地说：“这汤挺好的，喝点尝尝吧？”
吴长海点了点头，却没有喝。
阿丽说：“这鸡翅是我从书上学的，加了可乐。这鱼汤煮的也很好，喝点暖和暖和吧？”
吴长海“嗯”了一声，说：“吃完鸡翅再说。”
阿丽拿起一只碗，盛了一碗鱼汤放在他面前，撒上一点香菜，说：“趁热，凉了发腥。”
这么殷勤，这煮的不会是那条大黑鱼吧？应该不会，鱼肚子里可是有只人脚，而且已经扔进垃圾桶里了，她疯了才会把鱼捡回来煮汤。
吴长海吃完了鸡翅，推脱不过，只得端起碗来。直觉上他对这鱼汤有些抗拒，他用汤勺舀起一点尝了尝，味道是不错。
阿丽问：“鲜吗？”
他随口答应：“鲜。”
阿丽说：“那就别剩下。”
他本来想放下碗，听到她的话他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当他再用勺子舀起一勺的时候，发现勺子里有一小团暗红的东西。
这是什么？红鱼鳞还是鱼的内脏？
他把汤漏下来，只剩下那一小团暗红的东西，然后他就看清了——那是一小团红线绳！
这是小孩绑在脚上辟邪用的红线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