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臆想症
第二天，张子敬带一队小队首先去了邓广锡上班的公司。
人事部向他们透露，邓广锡作为大厂的策划部总监，为人处事都井井有条，事事追求完美，当初公司录用他也是看中了这一方面，至于同事关系，人事部经理拇指和食指摸了摸耳垂，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
“我和他之后接触不多，不过他倒是给我发消息说是要开除过几个人，但那些人还是留了下来，毕竟个人恩怨总是在公司利益之后的。”
他们找到策划部，听到邓广锡去世的消息，有好几个人窃窃私语起来，但都不见唏嘘，多的是微不可察的暗讽。
张子敬眼神毒辣，率先看到一个借咖啡杯挡笑的女人，女人和他对上视线后，匆忙移开，手指在键盘上没有章法地打起来。
女人冲开了一线空隙出来的窗口吐出一口烟圈，日光很强，在玻璃上拓出她一张美艳的脸。
天台十分安静，除了鸟叫偶尔袭过，便是隔了好几百米的马路上传来的汽笛声。
女人呼吸均匀，见不到紧张的成分。
“你和邓广锡有恩怨？他曾经要人事开除你？”
来策划部之前，张子敬问了一下和邓广锡产生冲突并被他威胁要开除的员工的名字，本来人事用员工隐私来回绝但几番游说下来，她还是给出了名单。
一共五个人，居然全部都是女性，而人事也在给了名单之后多了句嘴，说其中一个女同事本有个从大学就开始好的同乡男友，两人已在年初见过双方家长，并计划十月国庆假期领证结婚，没想因为邓广锡告吹了。
而那个女性的名字此刻已是变成活生生的真人站在张子敬身前。
他不好肆意打量异性，目光只是匆匆掠过便觉惊艳。
女人一袭长卷发由一个金属发扣绑住落在蝴蝶骨下，上身是款式简单的紧身高领针织衫，下身包臀鱼尾裙，粉与灰色的颜色搭配衬得女人肤色白皙，而衣服的款式剪裁则显出女人流畅且凹凸有致的曲线。
知性且不缺大方的性感。
女人转过身，一手托住一手的胳膊肘，她抽口烟，眼睛由此眯起来，“你怀疑我？这公司里和那条只会发情的狗有恩怨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她掸去烟灰，低马尾扫过后背，丹凤眼很显风情，被她定定瞧着，张子敬不禁有点浑身烧火。
他咳两声压下自己那些躁动，“能具体说说邓广锡对你做了什么吗？”
女人朝天吐出一口烟圈，艳丽的面容如云雾里透出来的月亮，飘渺、美得不真实。
“那可长了，你有时间听吗？”女人坐下来，手掌顺便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我站着就行，你说，多长我都得听。”
“怕我吃了你？无妨，你不急，我就慢慢和你说，故事得从我去年年底进公司开始说起，”
2女人闭了闭眼，“那时候通过初面后，复试是邓广锡和一个人事部的一起，说句实话，当时我觉得这人虽然长相一般但在策划方面的确很有造诣，和他一起做事，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我们在面试过程中聊得很愉快，我也顺利拿到了进厂的offer，只是到了夜里……”
她紧咬牙关，烟雾从她鼻腔里缓缓氲入空气，张子敬莫名提起了一颗心。
“邓广锡通过电话号码加了我的微信，起初说是了解了解，我觉得我以后归他管，他了解我无可厚非，只是下意识对这种私下加联系方式的做法有点抗拒。他和我说了些在公司的注意事项，期间言语不算轻浮，算是比较幽默吧，”
“第二天上班，邓广锡给我发微信说要接我过去，问我家住哪里，我借口已经上了地铁躲了过去，没想到他还会接着问我是哪个地铁站。我留了个心眼，觉得这个人好像不太对劲。上班期间倒是正常，只是我发现他会有意无意去撩拨女同事，尤其是年纪小的，搭搭肩摸摸胳膊什么的，好几次他和我对视，我便客气地冲他笑，我当时也没想到就是这个笑……”
女人指甲扣紧虎口，呼吸越来越沉闷，似乎是在强压怒气。
“晚上举办了迎新宴，邓广锡带头一直灌我酒，说什么不喝就是不给面子，瞧不上他，哼，那种垃圾，凭什么让我瞧上！”她手指颤抖，好几次烟都碰不到唇，“我借口说我酒精过敏，他说要是真出了事，他拿命赔我，呵呵呵，他的命有值几个钱？后来，我喝醉去了卫生间……他……”
女人顿住，手指紧紧攥住了胳膊，烟头烧到虎口都一无所知。
“他把我拖进男厕所隔间，在里面强暴了我，我的反抗到他眼里就是欲拒还迎，是故作姿态，我说我会告他，他拿起手机就拍了我的照片……还说我要是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和他网上聊天，为什么要冲他笑……这个畜生，狗都不如的东西！”
张子敬猜到事态的发展，脱口想说我能体会你，临到嗓子眼，许卿挚那张清冷的脸闪过眼前，硬生生把他不痛不痒的一句无用安慰给压了下去。
最终还是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女人平复住沸腾的情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继续道：“我当时家里才还了债，爸爸生了病，我急需这份高薪的工作，所以没有离职，而是向风纪那边匿名举报了邓广锡，可他见过风纪的人后，就给我微信发了我的……我的……那种照片，并威胁我如果再敢造次，这些照片就会传上公司大屏。”
“这种关乎名声的事情我不敢赌，邓广锡就是个疯子，这种事情他做得出，后来他依旧多次私下骚扰我，甚至通过跟踪，找到了我的家，不停给我送各种高档皮包、名贵首饰，微信上也是不停发红包，要我和他在一起，几次三番下来，我的拒绝似乎激怒了他，他最后一次居然直接在我家门口贴我的……我的……裸照……”
女人声带颤抖，身体跟着摇摆起来，张子敬安慰无门，只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畜生。
“我男朋友本来都和我要结婚了，说是先领结婚证再办婚礼，领证的当天，我们发生了关系，他发现我不是处女，不停询问我究竟怎么回事，我本以为他是世界上最理解我的人，没想到他知道我被那个畜生侵犯后，质问我的第一句居然会是为什么他不欺负别人非要欺负你？肯定是你做了什么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种男人不值得你为他伤心。”
“因为邓广锡，我和交往了三年的男友分了手，而他说的那句‘他为什么不欺负别人’让我想要知道更多邓广锡的丑事，而我多番搜查也发现了一些信息。邓广锡会私下违法嫖娼，并每一次都要选女学生，公司里的好几个女同事也受到过他长时间的骚扰。我私底下去问，才知道数量居然那么多，可愿意站出来的没有几个，问原因就是怕名声受损。”
女人惨然一笑，掌根撑住头偏过去睨张子敬，“你看这个社会的荡妇羞辱多可怕？明明我们才是受害者。”
张子敬有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这个社会对于女性的确绑上了太多的束缚，甚至大部分都是有色眼镜使然，她们又有什么错？不过是女性而已。
“而且我还知道在我进来半年前有个才二十三岁的女同事因为邓广锡的骚扰，甚至割腕自杀。”
“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揩拭去眼角的泪，话徐徐从叹气声中出来，“那个女孩才刚毕业，长得漂亮，人又聪明，邓广锡对女人几乎是同一种套路，先从言辞幽默的夸奖下手，拉近彼此距离，降低对方的抗拒心理，再在对方猝不及防的时候，实施侵犯并拍照，”
她抹把脸，“那个女孩才进社会就见到了社会的丑恶面，她的家庭也是个传统的家庭，身为家庭主妇的妈妈在她小时候就和她说女人的贞操最重要，要是婚前失身，以后不会有男人要，加之邓广锡用照片威胁她做自己女朋友，她彻底奔溃，在朋友圈写了长篇状告邓广锡无耻行径的控诉后，割腕自杀了。”
“邓广锡没有受到影响？这是件大事啊。”
“邓广锡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那种垃圾，他颠倒黑白，说是女孩追求他不成，用裸照勾引，他依旧不上当，女孩无果，选择寻死。没想到，他说的谣言居然也有人信，而因为他的胡说八道，一个好好的上进的女孩成了想用身体上位的荡妇，你知道吗？邓广锡还嫌不够，还去女孩其它社交账号下发同样的谣言，那些网友听风就是雨，女孩的死被他们谩骂成活该……”
“这些事情就说到这里吧，另外几个你别去问了，和我差不多，这种事情就是揭开疤往里挖肉，我一个人痛就够了，没必要扯下每个人的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