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林蝉
柳宴从铺子一回府便直接来了林蝉这里,见她颤颤巍巍的走出房门,连忙上前扶着,然后小声责备道:“不是说等我回来,我扶你出来吗?”
林蝉那张虽然憔悴枯黄的脸,也难掩五官立体,原本的美貌,她侧脸看着刘宴,虚弱的笑道:“你忙铺子里的事情,让鸢儿扶我出来,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一样?鸢儿可不能同你赏景赋诗。”柳宴的眼中满是温柔怜惜。
叫鸢儿的丫鬟看了掩唇轻笑,羡慕不已:“小姐与姑爷便是这春日里最美的美景了!”
“就你贫嘴!”林蝉虚弱的脸上泛起淡淡的潮红,羞涩的嗔怪一句。
三人温馨的场面迎着后院小池里刚刚显露尖叫的青荷,分外和谐。
此时一个蓝衫小厮着急忙慌的跑进来,跑到跟前时擦了擦额角的汗,焦急道:“姑爷,外面来了两个人,魏通判和万贺镖局的大小姐陆姑娘,说要见你。”
听到这里,林蝉扶着柳宴的手腕紧了一些,柳宴知道她担心什么,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放心,没事儿的。鸢儿,若是夫人累了,便扶进屋里休息。”
鸢儿点点头,柳宴就出去了。
林府的管家已经将陆莓莓和魏京都迎入正厅中,奉好茶水,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柳宴便出现了。
陆莓莓最先听了脚步声,这书生步态沉重,不似练过武艺的,在到柳宴进了正厅,陆莓莓只看见一身着天青色长衫的儒雅男子,如春风一般走进来,笑容和煦,落落大方。
柳宴见了魏京和陆莓莓微微颔首,上前拜见魏京:“草民拜见通判大人。”
魏京此时倒是摆出了官架子,一脸老气横秋的模样笑道:“柳秀才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魏大人见笑了,今日来陋室可是有什么事情?”
“哦,说正事儿。”说着,魏京从袖中拿出了那块掺着药汁儿的墨,摆在柳宴眼前笑道:“听闻柳秀才半月前买了这方墨,可用过?”
柳宴小心翼翼的接过魏京手中的墨,仔细翻看了一会儿摇摇头道:“平日采买文墨都是由管家去的,说来惭愧,因为这些日子铺子里的生意比较忙,我已经很少作诗了,这块墨也不是我平日里用的。魏大人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魏京叹了口气道:“哦,我先向你引荐一下,这位便是万贺镖局的大小姐,陆莓莓,同在临安城,应该也知晓万贺镖局的事情,本官翻看卷宗,发现,你的岳丈便是第二个被判官勾魂的受害者,如今凶手尚未归案,新案又起……”
“你说什么!”魏京话还没说完,便被柳宴惊呼声打断,连同他手中的墨也瞬间脱落,陆莓莓眼疾手快,手中刀鞘一横,将那方墨稳稳的收了回来。
柳宴失态后方觉不妥,眼中惊恐转为悲怆,上前一步跪拜在魏京面前,对魏京语气诚恳道:“大人,凶手可有线索?魏大人可要为我岳父做主呀!”
陆莓莓眉头一蹙,这柳宴为什么如此害怕?而且他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万贺镖局判官勾魂的案子一般,可同在一城,虽说相距东北两角,也不至于消息如此滞后吧?毕竟此事已经发生十日有余。
魏京连忙将柳宴扶起,安抚道:“目前本官有一条线索,便是这墨。”
“这墨有什么问题吗?”柳宴奇怪道。
“这墨与普通的墨不同,泛着药香,在受害者身上出现了。”柳宴听魏京说时略显惊奇,魏京又道:“经过本官的调查,因此批墨渗了药汁儿,极易断裂,大多书生都觉得质量有问题,找店家退换,唯独你,店家说,你未有退。”
柳宴后退两步,眼神略带不可置信的看着魏京和陆莓莓,这说明,如今除了凶手就只有他手里有这方墨!
“大人,我没有杀人,我……我半月前去了一趟明州进香料,府中众人都可以作证,明州的商户也可以作证,我怎么可能杀人,也没有时间杀人呐!”
陆莓莓将他狡辩,言辞冷厉:“进香料,也需要你这个掌事的亲自去吗?”
“我!我真的没有杀人啊!”柳宴继续喊冤。
陆莓莓可没有魏京那般好的态度,她手中剑鞘搭在柳宴的脖子上,冷声道:“叫人去把你买的墨拿出来!”
“我……真的没有买墨呀!”柳宴感觉到脖颈上冰凉刀鞘,吞了一口唾沫,一旁的管家也连忙跪下,替柳宴喊冤:“大人呐,我们家姑爷半月前确实去了明州采买香料了,前日才回来的,因为这批香料保管的方法非常特殊,买家一定要姑爷亲自前去,这……我们家姑爷天性善良,平日里连杀鸡都不敢,如何敢杀人呀!”
陆莓莓眼底寒光毕露,刀鞘又逼近了柳宴的脖颈一寸,一字一句道:“去把你们家的这方墨找出来!”
“魏大人,陆姑娘,我们姑爷已经很久不执笔了,又为何要去南市买墨啊!”管家眼看陆莓莓手中的长刀就要逼近,连连替柳宴喊冤,但却漏说了墨的出处。
陆莓莓乌眸更加凌厉了几分,看向那管家道:“我们何时说墨是在南市买的!说!谁让你买的墨!”
柳宴也蹙眉疑惑的看向老管家,老管家撇过头,不敢看柳宴,也不说话,正当陆莓莓准备再次逼问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细微的虚弱的声音:“大人……姑娘……墨是我买的……”
陆莓莓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位梳着堕马髻,身着白色狐裘大氅的夫人被一个丫鬟搀扶着,倚着门大口喘气,她面容消瘦,身形佝偻,可能因为走路过于着急,呼吸急促,连手都在发抖。
陆莓莓健步上前抓住她的手,只是接触到她冰凉的手腕,顿时脑中如遭电击,十分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手下速度未停,直接拉起了林蝉的袖子看,那袖子里藏着是千穿百恐的伤疤,一孔一孔,重重叠叠,狰狞可怕。
柳宴见陆莓莓这般粗鲁的抓住林蝉,也顾不上魏京这位通判在场,连忙起身,上前抱过林蝉,甩开陆莓莓的手。
那爱护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在陆莓莓眼里,柳宴看林蝉的眼神心疼又自责,也许之前柳宴对待魏京和陆莓莓的态度算是极好的,此时却也满目怒气:
“魏大人,我夫人身体不适,我要送她回屋,俗不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