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锥刑
柳宴撂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去,几乎不给魏京一点情面。
魏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颔首不语,而他侧目看见陆莓莓疑惑的表情时却十分好奇的问道:“陆姑娘,怎么了?”
陆莓莓眉头紧锁,若有所思道:“这林蝉的身体冰凉刺骨,完全没有一点正常人的体温,这二月的天,穿了棉袄,却还披着过冬的狐裘披风,内里也一点温度都没有……”
魏京见她嘀嘀咕咕的说着话,有些惊奇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林蝉不是人?”
陆莓莓一双明眸白了魏京一眼,环抱佩刀,不理会魏京,大步离开了林府。
魏京还在陆莓莓一计白眼中恍然,忽然唇角勾起自嘲的笑容:“这小丫头,还拿白眼瞪我,越来越没规矩了!”想着也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在北市上走着,魏京看着一贯沉默的陆莓莓,一张稚嫩少女的面庞本就成熟,此时脸上又蒙上一层冷霜,更是令人望而却步,她似乎是见了林蝉之后才变的如此严肃,处于好奇魏京还是开口了:“陆姑娘方才明明怀疑柳宴是凶手,为何突然就不追究了?”
陆莓莓止住脚步,看向天际的重重云雾,嘴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魏大人可知道锥刑吗?”
锥刑?魏京熟读国律,自然知晓,民若越级县到州郡告官,锥刑便是施加在原告身上,可无人能承受此刑法,所以极少出现越级告官的情况,因为,即便受了此刑你还活着,再到陈述案件,根本不可能,陆莓莓为何提起?
魏京认真回答:“略知一二。”
陆莓莓依旧望着天,眼神中充满了嘲讽而悲哀,她喃喃道:“魏大人,只怕也是在律书中见过吧?锥刑是在木板上钉入一百零八枚铁钉,原告需褪去外衣,只穿亵衣从上面滚过,有些人担心原告承受过锥刑,便要将其所诉之事直接上达天听,便会在锥上做涂毒,即便原告通过锥刑之后,也会因为中毒而出现精神失常甚至会中毒身亡。临安县就有越级告官的事情,但最后也是毫无声息。”
“真有此事?”这种事情魏京确实没有听闻过,毕竟官官相护,其中利害关系,相互遮掩,也不会上达天听,再者便是包孝肃死后,这买官严重的朝廷再也没有愿意为民伸冤的好官了!
陆莓莓语气悲哀,缓缓道:“我今天看见林蝉身上的伤口,我才知道三年前越级告官的人是她。”
过了许久,陆莓莓收了思绪,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洒脱,“但今日是看在林蝉的面子上暂且放他一马,并不代表他在我心里已经排除了嫌疑,若他是杀害我一家的凶手,他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魏京没想到陆莓莓对锥刑如此熟悉,宛如亲眼所见一般,陆莓莓回望他,正好对上魏京那双探究的黑眸,红唇冷凝的问道:
“魏大人,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哦!去你家看看,我想第一案发现场应该是在你家,但绝非在你父亲的房间内。”
陆莓莓带着魏京到了陆府门口,陆府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刚一进街门是一面影墙,陆莓莓没有说话,上前用手触摸影墙上,这上面本来有一幅关二爷手持青龙偃月刀的壁画是父亲十分喜爱的,当时他自己戴上长须,手持偃月刀,特地找了画师,按他的样子绘了一副关二爷的守门像,影墙上画的关二爷栩栩如生,如今居然不见了。
魏京没反应过来陆莓莓停了步,正巧撞上了她整个身子,连忙退开一步作揖道:“陆姑娘莫怪,方才没注意你停下了。”
魏京察觉到陆莓莓奇怪的反应问道:“这墙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说罢也没有多想便往内院走去。
两人一路过了垂花门到内院时,院内一片狼藉,庭院中喝茶的石桌裂成几段,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死寂一片。
院中陆百贺的兵器架子上的兵器散落一地,应该是与凶手打斗的时候推翻,府衙卷宗里写道陆百贺一家被发现的时候,全都神态安详的躺在床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个大大的叉型墨迹,就像传说中地府阴司判官要人性命的簿子,要死的人才会打上的记号,这也是被人断定为判官勾魂案的原因。
内室都干净整洁,很明显是有人处理过的,但魏京依旧一间一间的认真勘察,生怕遗漏一星半点的线索。
“陆姑娘,我验尸时发现你父亲双手五指磨损严重,指腹冲血凝固呈深紫色,说明他死前将所有血液逼至双手指尖,有可能他是留下了凶手的线索。”
陆莓莓颔首,认可魏京的判断,只是父亲会在什么地方给她留下凶手的线索,而不会被凶手发现?或者说即便凶手看见了,也不认为那个是他留下的线索?
陆莓莓回头去看魏京,见他蹲在四分五裂的石桌旁,捡起其中的一块碎石和另外一块相互击打,陆莓莓不明所以上前说道:“有发现吗?”
“这个石桌的桌面和立脚的材质不一样,不是一种石头。”
“桌角是青石,而桌面却是大理石,虽然两者颜色相近,但材质密度不同,而且,这张桌面未免也太干净了。”魏京喃喃道。
忽然此时,从门外闯进一个黑衣少年,他浓眉大眼,体魄壮硕,见到魏京便拔剑砍来!
幸亏陆莓莓反应快,用刀鞘挡去了少年的利刃,否则魏京便要成为这少年的刀下冤魂了!
“哎哟!吓死魏某了,这位少侠,我与你初见,你为何如此莽撞,提刀便要杀我?”魏京本就蹲在石桌旁,被黑衣少年惊吓,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如今脱离危险,这才颤巍巍的站起身哀苦道。
“这是我家!你们又是谁!”
“你……家?”魏京看了一样陆莓莓的脸,又看了一眼黑衣少年,面露疑惑,这少年和陆莓莓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是毫无关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