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在这世上,总有归处(完)
樊楼今日也十分特别,请了一位说书先生,这先生上座后一敲惊堂木,坐下一片寂静,说书人留着发白的胡须,但精神抖擞,说话也苍劲有力:“话说今日开封有如此繁华之景,便要说起三年前初春之际,开封疫病肆虐,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十分萧条,路边可见尸骨遍地,一片凄凉呐!说起此事源头,便要说起那六百年前覆灭的楼兰一族,此族其心可诛,长期潜伏与我朝,并联合西夏挑起争端,这乱世出英雄,便是三年前,出了一位巾帼女英雄!说起这女英雄,便要说起三年前开封疫病的一个月前,西夏侵扰我朝边际,抢占三座城池,当时正是叶铁云将军领兵出征,结果行军途中,军中起了疫病,这女英雄自请入军营医治疫病,不过七日军中将士痊愈已然是奇迹,到达战前,她与一众江湖豪杰里应外合,她假扮歌姬把自己送入西夏军营,刺杀西夏梁相,将其头颅割下,悬挂城墙三天三夜,西夏军落荒而逃,不费一兵一卒,助叶将军夺回三座城池,保三城百姓无虞!”
“此等英雄,怎么不见朝廷封赏?”听说人一边嗑瓜子吃花生米问道。
“或许是这女英雄淡泊名利呢?”
“预知下文,且听老朽缓缓道来……”
坐下一片寂静,听的十分入迷,陆年坐在三楼雅间闻言笑道:“这说书的说的还挺详细了,连你扮歌姬的事儿都知道,没少下功夫呀!”
陆莓莓夹了面前白玉盘里的鲤鱼烩面塞进嘴里,举杯饮了玉髓酒,甚是满足,笑道:“这事儿随便问一个当年去过的人都知道,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我冒死研制解药都这般详细,必定是从提刑司传出来了。”
“姐姐觉得是魏大人为您美名吗?”
陆莓莓又饮了一杯酒,轻笑道:“三年前六殿下登基,魏大人官居要职,哪有时间管这些琐事?有心之人想要知道的事情,道听途说也能写完一本话本,坊间说书不过图个热闹,过些时日就换新的本子说了,这些事自然就没人记得了。”
“姐姐,我听说今日樊楼对面开了一家念梅居,里面有许多珍奇是书,里面不乏有些传奇故事,你要不要去看看?”
“真的吗?”陆莓莓来了兴趣,提着酒壶,拎起佩刀就出了樊楼,果然,樊楼对面一家新开的书行,门口摆着几盆莓树的盆栽,十分鲜艳夺目。
陆莓莓提着酒壶走进念梅居,念梅居里琳琅满目的书记众多,陆莓莓一一撇了一眼,却见一本话本写着《元丰八年女英雄传》,陆莓莓甚是好奇,翻开一看,竟然是樊楼说书先生的说辞,原来是出自这本书。
陆莓莓喃喃自语:“想必樊楼的说书先生,便是这家店的店主请来了的,这经商手段还真是老道。”
此时内室里走出一个月色常服,披着红色狐裘翻领的黑衣大氅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目光一直跟随者陆莓莓,正巧听见陆莓莓说话,于是道:“姑娘觉得对面说书先生说的如何?”
陆莓莓还在翻看那本《元丰八年女英雄传》,并没去看来人,而是撇嘴道:“自然十分精彩,差点就把女英雄魔化了,什么割脉献血,明明只是扎破手指而已,也不知这念梅居的老板是谁,这种不不着调的书……”
陆莓莓抬头朝那人看去,一时怔住,没接着往下说,魏京缓缓朝她走来,陆莓莓撇过脸没去看他,转身要走。
见陆莓莓要走,魏京连忙疾走两步拉住了她手腕,他语气温柔如沐春风:“若书中不符,还请陆姑娘整改一二?”
“故事自是编撰,无需与事实相符,不过是给人看个乐趣罢了。”
“可这个故事还没有结尾,陆姑娘不想给它写个尾声吗?”
陆莓莓这才神情一滞,转身看他,本来饮酒双颊飞霞,如今见了来人,气鼓鼓的又添了些许红晕:“魏大人明知我不喜读书,偏偏要我写结尾,难道这么多年你还没想出结尾吗?”
说完陆莓莓又要走,这回魏京没有拉住她,而是跟着她走了出去,陆莓莓走,魏京也走,陆莓莓停下,他也停下,总是留着不远不近的几步路。
陆莓莓被他跟的心烦意乱,干脆登上樊楼的屋顶,望月去了,她知道魏京怕高,定然不会上来,也好让她一人清净。
三年前,她与沈清连夜研制解药,虽说没有《元丰八年女英雄传》中写的割腕鲜血,但却是在她失血过多的情况下研制,她反复试药,闭门不出了三天三夜,终于研制出了化解曼鹞藤的解药,但她的身体早已被毒素浸染,沈清只说她再这样下去,只怕没有一年可活了。
当时魏京忙着疫病的事情,并不知道陆莓莓的身体状况,直到半月后疫病稳定了,他去寻找陆莓莓,才发现,她已经离开了京城。
魏京奔赴临安寻她,寻不见,又逢六殿下登基,他被召回,陆莓莓的行踪成了他心里的结。
后来他从沈清的口中得知陆莓莓的病情,便四处寻找名医,她认为陆莓莓若想活着,必定会四处寻找治愈之法,毕竟陆莓莓她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她那般朝气明媚。所以魏京希望可以从江湖名医的口中得知一些情况,可陆莓莓似乎人间蒸发一般,无迹可寻,就连陆年也不见了。
一年两年,沈清劝魏京放弃,毕竟以沈清当时对陆莓莓身体的估计,一年已经是极限了。
可魏京不放弃,他觉得陆莓莓如果真的不在了,那陆年一定会出现,因为,陆年还有万贺镖局,他不可能不回去,于是严凌便被派到万贺镖局打工去了。
又是一年冬季,陆莓莓回来了,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但病情已然好转。
“咯吱”,瓦片破碎的声音惊扰了正在赏月的陆莓莓,她侧头望去,是魏京。
魏京还是那般颤颤巍巍的向她走来,恐高或许是无法治愈的病吧。
陆莓莓勾起唇角,向魏京伸出手道:“魏大人这几年本事见长了呢。”
魏京一愣,抓住陆莓莓的走快走几步,坐到她身边,看着面色红晕陆莓莓问道:“这几年去哪里了?”
陆莓莓饮了手中的酒壶一口,笑道:“西夏。”
陆莓莓这般爽快的回答,魏京一愣,他明明也去西夏打听了,可没有一点消息。
“我知道你去西夏打听过,险些被人给杀了。”陆莓莓看着魏京,面色温柔,不在如之前那般清冷了。
“是你救了我?”魏京问道。
“不,我自身难保,是陆年救了你,野利荣和把你到西夏的这件事告诉我的时候,我就知晓你不安全,西夏这几年因为梁氏和野利一族内耗不断,但却并没有减少对宋朝的窥觑,我便让陆年跟着你,直到你离开西夏。”
“你为什么不见我?难道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魏京心口一痛,低沉的问道。
或许是喝多了,陆莓莓眼中的魏京神色哀怨,像极了一只发怒的小猫,陆莓莓神不知鬼不觉的伸手拍了拍魏京的头顶,安慰道:
“那时我以为自己没救了,与其给你留下一些无谓的念想,不如我一个人了此残生好了,这世上的亲人都离我而去,我没有家,亦没有亲人。”陆莓莓神情凄婉,那双明艳的杏眸里透着孤独的冷光。
魏京双手捧起陆莓莓那张醉意惺忪的脸,两人靠的很近,鼻尖对着鼻尖,陆莓莓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扑在他的脸上有些痒,他无比认真的说道:“只要陆姑娘不嫌弃,我可以做陆姑娘的亲人,这一生一世,你在这世上,总有归处,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陆莓莓神色一顿,她还是第一次靠着一个男子这么近,近的眼里只有他,这几年她也想要忘记他,不过是数月的相处,却早已刻进了骨髓里,久久不去,虽然楼兰并没有被连根拔起,但她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了……
凤绝不弃,莓定不负!
“我……”陆莓莓正想开口,却听魏京身后传来严凌的声音——
“殿下,礼部的生辰纲不见了!”
魏京和陆莓莓皆是一惊,不等严凌上前,陆莓莓拎这魏京便翻身而下,惊的魏京一身冷汗,只能抱着陆莓莓。
陆莓莓朝他展颜笑道:“魏大人,还是很怕高呢。”
说罢陆莓莓翩然落地,魏京站稳了脚跟,对陆莓莓道:“惭愧,这毛病怕是改不了了,只是下次陆姑娘登高下来时,别忘了带上我。”
陆莓莓会心一笑,与魏京十指相扣,朝礼部走去。
岁月漫长,前方即便艰难险阻,我定会握紧你的手,再不放开!
(完)
本文原创,皆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