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旧与新
我感到幸福逐渐从我的体内脱离了。
过去的我绝对无法享受快乐的生活。曾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可现在看来，依旧让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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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班来了一位新同学，我看到他时惊讶地几乎跳起来：王明。
我看见他，只想冲过去狠狠地揍扁他，然后再将他踢出初三班。
不为别的，看见他我就会联想起自己在以前学校的落魄模样，身心交织的痛楚使我无法控制情绪。
于是在他入学的短短三天内我与他打了四次架。
大致是由于强烈的不甘，我的战斗力似乎比起以前要高上不少
几次打架的理由都很是牵强，都是类似于是否要开空调之类的小摩擦，但打起来都是腥风血雨的。
其中一次比较激烈，我们甚至将全班的桌子都给踢倒了，引起肖鱼等人怒目而视。
白奎和杨老师找我约谈了好几次，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我私底下听见了好几次杨老师在背后骂我，她说我只是表面看上去很乖，实际上性情阴郁得很。
我不置可否。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白奎问道。
面对杨老师我可以毫不顾忌地耍无赖，面对白奎我却是不得不以真心待真心。
在一个晚上，我俩共同端坐在一间空教室内。他拆开一包辣条，往嘴里塞了五根，又给我递了两根：“我快被你们几个给整疯了。”
他满脸沧桑，头顶的几缕毛发有气无力地摆动着。
面对这个朋友，我会感到愧怍。
“我在小学的时候成绩还蛮好的。”我叼着辣条“所以初中一进去就来到了火箭班。”
“好汉不提当年勇。”白奎道。
“也是。”我道。“总之，就是一进去就感觉到那种与小学时期天差地别的氛围了。老师讲课讲得飞快，同学们刷刷刷地就全写出来了，而我，啥玩意都听不懂。”
“我承认，最开始的那一段时间我是偷懒了，认为自己有本事逆转颓局，整体就想着玩玩玩。”
“后来，再想搞就跟不上了。”
“那你也不能摆烂啊。”
“真正让我态度发生变化的，是在八年级上学期。那个时候，我是真真切切地想把学习搞好。那时不是新加了一门物理吗，真的，我发誓我当时是真的一门心思想把这个物理学好的。”
“有什么问题不懂，我会主动找老师问，下课后会请求老师将上课时用的PPT发到群里，老师问什么问题我也会举手发言。虽然考试成绩很一般，但绝不是差，相较起我的其他科门成绩，甚至还算是不错。咳，这么说听起来可能有点比烂的意思，但我想说的是，我当时真的是用心学物理了。”
“后来呢？”
“后来......在某一个晚自习上，我当时很困很困，手痒痒就在笔记本的末页画起了漫画，然后被物理老师发现了。结局可想而知，物理老师将我的笔记本没收了。下课后，我忐忑不安地来到办公室，对物理老师道歉，我跟他说我保证，以后一定会认真听讲，请你原谅我。物理老师笑呵呵地将我的笔记本甩到我的面前，我就听见他讥讽地说盲人做拉面，瞎扯。”
“嗨，这也没什么。本来这件事就是我做错了，被人说两句真没什么，又不是掉两块肉，你说是不是？可从那一次以后！他他妈的像是疯了一样每次上课都@我，明里暗里地讽刺我，把我当小丑一样编各种各样有趣的笑话，还老敲我的头！他娘的说一句敲一次啊！咚咚直响啊！”我像是坐回到了那个熟系的座位，众人的欢声笑语声犹在耳畔。
“终于有一天，在他再次讥讽我时，我忍不住了。他说我上课开小差不记笔记我就将我记满笔记的笔记本给他看！你猜猜他看到后说了什么？”
“......”白奎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我。
我扯了扯嘴角：“他一脸诧异地说了一句'你下课补的？'”
“你知道吗，他当时的表情就像是完全没有想到我这样一个平时成绩不好的学生竟然会在下课时补笔记。”
“但那是我上课时记的！”
我的眼圈红了，委屈感不断刺激着我的大脑：“在他收了我的笔记本以后，他压根就没有关注我平时有没有认真听讲，他只是一直怀着对我的偏见，嘲笑我罢了......”
“我当时从我的座位上猛地弹了起来，虽然很害怕，但我还是将自己的感受和痛苦说了出来。我问他我的努力难道你看不到吗？我问他敲我的头有那么好玩么，但他，以及我亲爱的同学们在经过最初的惊讶之后就一直在笑。就像是，像是那种评委看相声演员抖包袱时的那种笑，从头笑到尾，到了最后甚至还鼓起掌来......”
“我草他奶奶个腿！在那以后，我就成了全班最大的笑话了。当然，我自己也很有问题，但真的，在那以后没有人再会善意地纠正我的错误了。那个王明，还有另一个也姓王的同学带头天天拿我当乐子耍，那可真是一段煎熬的日子啊。来了这个机构以后，我原本感觉一切都好起来了，但在我看到他出现在初三班门口的那一刻，那种厌恶感......那种厌恶感......”
白奎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几乎要说不下去了，哽咽道：“真是祸不单行，就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里，我家里也频繁出事。先是在老家，妈妈睡觉时从床上滚下来，结果把自己肾给摔破了，我只好先回去。结果在照顾妈妈时，一直最疼爱我的外公也意外离世，他们为了不影响我学习一直拖到四月份才将这件事情告诉我。再然后是我爸......检查出了脑肿瘤，在这种情况下......在这种情况下......我还因为着实听不懂上课内容而抄作业......你能体会到我抄完作业时那种又心虚，又悲愤，又松了一口气的那种感受吗？”
“其实，我很羡慕王明他们。羡慕他们成绩不差，羡慕他们身体健壮，羡慕他们长得帅，羡慕他们一放长假就可以回到老家和亲人相见，羡慕他们可以广泛发展自己的爱好，羡慕他们......有人喜欢......”
教室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我的抽泣声和白奎的叹气声。
“其实，我和你很像。”白奎道。
黑暗狭小的教室里，我俩倚靠在一起，倾诉着自己的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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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以后，5月8日，我们将回到自己原本的学校参加中考前的最后一次大型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