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道别与重逢
5月11日。
“打球吗，安乐死？”王明道。
我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安逸乐细胳膊细腿的还会打篮球？”肖鱼道。
“他只需要躺在地上就可以了。”王明笑着关上了教室的灯，完全不顾及我正在整理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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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离职了，来和你告个别。”白奎道。
“离职好，这傻逼机构挂羊头卖狗肉，天天拉着员工996，要不是靠着几个好老师撑着早特么倒闭了，你看看你头发都稀疏成啥样了。”我道。
“是啊。”白奎道。
“之前我就劝过你走，你非要守在这，现在怎么想清楚了？”我笑道。
“之前庄校长是如何宣传的？”
“两个班主任共同教育？幼儿园式管理？”
“嗨，管着管着就只剩我一个班主任了，除了初三班我还要兼职其他班班主任。他们招生办的人只管说漂亮话，如何好听如何说，完全不管能不能办到，那钱给的也少，一个月才两三千，再不走真要被这帮人活活玩死。”
“......是啊。”我道。
“你没事吗？你现在看起来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没事。”
白奎走了，我看着他拖着行李箱离开，步伐虚浮。
也是，现在工作不好找。
回首望去，初三班内除了我以外空无一人，一摞摞书本交错着堆放在书桌上，白板上满满的全是涂鸦，操场上可以隐约听见胡翰他们的欢叫声，大概是在打篮球吧。
经过几天的相处，风趣幽默的王明完全融入了他们，他们经常一起打篮球，情头手足，似乎没有距离。肖鱼会在一旁看着，她觉得会打篮球的男生很帅。
我刷开宿舍门，那位高三生正整理行李抽着烟。我们平时很少交流，这次他却主动开口：“马上中考了，你能考多少？”
“比来之前多个二三十分？”
他嗤笑一声，背着包越过我走出宿舍。
朦胧的二手烟雾弥漫在我的周围，我屏住呼吸。
我将狗屁膏药贴在脖子上，躺在床上，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恐惧与怅然。宿舍内除了我自己，什么也没有，孤独的回音在空荡的房间中回荡。
不干点什么吗？
背书？或者刷题？我难道就要一直这样懒散地躺着吗？
离中考已经不远了啊。
嘴角的伤口隐隐作痛，我舔了舔它，继续躺着。
我想起当初的梦，想起那一场惊天动地的海啸，想起那一段曾让我心潮澎湃的预言，想起了......老乞丐江世明。
“对喔，我还认识这样一个人来着。”我仿佛如梦初醒般回忆起了这位老人，实在是有些惭愧，他是我的挚友，我却将他彻底忘却了。几个月来，从未在我的脑海中闪现过他的身影，他也再未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就像是我的幻想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现实的痕迹。
尽管如此，此刻一想起他，他的音容笑貌便清晰立体地在我的脑海浮现，有关于他的回忆一直存在于我心底深处，毕竟他是最理解我的人。
我忽然想看看他，抱抱他，听听他的声音。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瞥了一眼手机，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我不禁好奇，会是谁在这个时候来敲门呢？难道是胡翰他们吗？
我打开门，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男人佝偻着腰，一头灰白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他的一双眼睛注视着我的面孔：“安逸乐，生日快乐。”
那正是我此刻深刻想念的那双澄澈的眼眸。
“老乞丐！你怎么会到这来！”
我看见他手上捧着的一只巨大的红色礼盒，开心地接下：“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生日来着。”
“因为我想见你，所以来了。”
“正巧，我也很想见你！”
“我知道，正是因为你想见我，我才想见你......不打开盒子看看嘛？”老乞丐真挚的眼神让我感动万分。
我轻柔地打开精美的礼物盒，捧起里面的礼物。那是一件手感敦实的礼物，触摸起来十分舒适。我将它拥入胸口，细心把玩着，感受着它的细腻质感，忍不住惊喜地笑出声来：“是王明的人头唉。”
我忽的愣住了，再次低头，盯着那只人头。此刻王明双眼失去了生机，脸色变得青紫，舌头伸出口外长达半米，还滴答着血液。他的头颅颤动着，仿佛在发出诡异的气息，尸体冰冷的触感令人毛骨悚然，血液从他的口中滴落，形成了一幅令人惊恐的场景。
但没有血腥味，反倒有种异样的香甜味。
“知道你喜欢吃草莓蛋糕，所以我把它浸泡在草莓果汁里泡了一个小时。”老乞丐得意道。
“那样就可以除掉腥臭味吗？”我问道。
“普通的也许不行，但我那草莓果汁是自己精心调配秘制的。”
“这样啊......”
“......”
“对喔，我都忘记了......你是连环杀人犯来着......”
我感到手有些发冷，俯身呕吐起来，他却抓住我的手：“怎么了？我送你的礼物你不喜欢吗？”
他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像是一个等待父母夸奖的孩子。
“你他妈杀人了！”我怒吼。
“这个小逼崽子5月8日在学校打了你吧，不用这样震惊喔，我一直都在关注你，因为我喜欢你。”老乞丐道“放心，没有人可以欺负你的，所有伤害你的人我都会一一杀死。当时打你的可不止他一个吧......其他几个我也会......”
“江世明你杀人了！”我打断他的话，恶狠狠地瞪着老乞丐。
老乞丐愣住了，他天真无邪地看着我，有些委屈：“你不高兴......哦，我感觉到了，你不高兴，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深呼吸一口气，强压内心狂跳的心脏“王明的确是个恶心的傻逼，但他妈罪不至死啊！”
“不，不对，我是理解你的，你的确真心实意地想要他死啊。”老乞丐道“因为你讨厌他，我才杀掉他的。”
按老乞丐的意思难道这还是我的错了？荒谬至极！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我情绪激动地大声呼喊，“离我远点！我要报警了！”
老乞丐震惊地看着我，他不顾我的拼死抵抗，将我抱入怀中：“可怜的孩子，被折腾的精神失常了吗......没事的，所有欺负过你的人都会死的，我知道他们是谁的，因为我爱你啊......”
“你身上的淤青是一个叫王磊申的犊子打的，嘴上的伤则是你父亲扇的。”他义愤填膺道“这个老王八蛋！”
“杀了王明不够，你还要杀我爸？！”我一头撞在老乞丐额头上，将他撞的后退两步。
“这个老混蛋不配做你的父亲！看来你还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老乞丐道“没事，以后你就明白了，饿了吗，我帮你做点夜宵。”
老乞丐拨开自己的衣袖，我这才发现他的身上别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
他猛力将尖刀插入自己的心脏处，血液顿时肆意地喷涌而出，淋到了我的脸上。老乞丐的面容因为极度的疼痛变得扭曲，双眼不断涌出泪珠，但他却没有丝毫退缩。他紧紧咬着牙关，尽力将刀插得更深。最终，我听见咕噜一声，像是一股巨大的压力压迫着他的胸膛，我知道这是他的心脏。
老乞丐用尽全力，将心脏狠狠地挖了出来，他笑眯眯地慢慢地用颤抖的手抓住心脏，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它拔出。
他的心脏湿漉漉的，跳动着，像是一个生命在彻底丧失活性前最后的挣扎。老乞丐看了看着自己的心脏，然后，他抬头望着我，又哭又笑：“我把心脏刨开，给你看......看吧，我是真心对你好......”
他喉咙呜咽着，发出“嗬嗬”的怪声，又抬起手将将自己血肉一块块剔下，只剩下一根精益剔透的白骨屹立在原地。
“吃......吃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一把推开这个怪物，冲出宿舍，往机构外跑去。
一路上，我并没有看见胡翰等人，操场上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先前的欢笑声早已消逝，既然王明已死，他们大概也凶多吉少。但现在并不是为他们哀悼祈祷的时候，我得先把自己的命给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