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槐树巷:第9节:战友
宣传队分为五个组:戏剧组,歌舞组,曲艺组,剧务组,还有个创作组。
这个创作组很特殊,把各组搞创作的拉在一起,成立了这么一个组。比如,苏杭是戏剧组的组长,又兼任创作组的组长。柳逢春既是曲艺组的组长,又来创作组搞创作。
实际上,创作组专职人员只有一个,就是钟山,任副组长。
列山来了,可能算是第二个。李悦要创作音乐剧,坚决要求在创作组,算第三个。
下午,列山跟钟山开始写故事。钟山写的,列山再看一遍,补充些细节。列山写的,钟山再看一遍,做些润色。
他们两个写的定稿,柳逢春细看,考虑如何改编。
不知不觉工作了一个多小时,听得院子里人声喧闹,大家放下工作休息。
柳逢春道:“我这腿疼开了,咱们也转转去。”
院子里人太多,他们直接走到大门外。
司令部大院的西北角极为宽阔,又特意营造几处亭台,栽种诸多花木,春夏时节想必风景颇为清幽雅致。
此时虽然花树凋零,但午后暖阳晴朗,天空高远,也觉神清气爽。
列山问起钟山这几个月的经历,也挺丰富。
湟水县发生叛乱,把县城占了四天。第五天,共和军收复县城,宣传队在第六天就去慰问演出。
那天晚上,钟山几个人住在一个老乡家。有人警惕性高,搜查院子,从草堆底下起出14杆枪。
到九团修公路的工地上体验生活,钟山创作了一个剧本,军政部宣传科审查没有通过。
这件事白费了许多功夫,钟山心里有点不痛快。
工地上大家住在帐篷里,海州夏天雨多,帐篷漏雨,特别艰苦。条件差,活又重,有的兵嫌苦,当逃兵,要回家种地去。
正说着闲话,却见李悦冷着脸从大门出来,有七八个男兵跟着。
李悦又走几步,见这些人仍跟着,转身举起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我要去练剑。”提着剑往树林里去了。
列山大受启发,对呀,上午和下午也可以抽些时间习武。
苏杭笑道:“以这个姑娘的家世容貌,从小不知有多少贵公子围着哄着,这几个家伙就显得太粗俗了。当然,这帮没出息的家伙,只要能跟人家说上一句话,回去就能乐一天。”
李悦的容貌太过惊世骇俗,整个宣传队的男子,没有不想接近的,只有列山身边的三个人比较淡定。
钟山他很了解,这个老同学十七岁成婚,妻子容貌甚美,温柔贤淑,去年又得一子。有些男人以有过多少女人为荣,钟山却自称不嫖不赌,是以宁采臣一般的生平无二色为自豪。
柳逢春则是个残疾老兵,家中有妻有子。只这个苏杭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却听苏杭喟然叹息,“真正永恒的是战友之情,才可以生死相依,不离不弃,为爱而奋不顾身啊。”
旁边的柳逢春摇头撇嘴,钟山也嘴角微微抽搐。
苏杭道:“老柳啊,你文化水平低,听不懂。你能明白阿喀琉斯与帕特罗克洛斯的伟大友谊吗?你这样的人,永远无法明白底比斯圣军生死不渝的爱啊。”
列山恍然:“原来是同性之恋。”
要说什么地方同性的恋情最为盛行,肯定是军营无疑。不要说感情寄托,只说性苦闷,就让一群年轻力壮的男兵发狂。
列山上的是金城师范学院的附属师范学校。抗倭战争时期,京都的很多大学迁到西南、西北地区,陇州首府金城也迁入了几所高校。
抗倭战争胜利后,这些学校回迁,却给金城师范学院留下大量的图书、资料和仪器。
列山向来喜欢胡乱翻书,读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书。
他曾看过一份资料,布列登海军为了解决水手的生理问题,曾在军舰上养绵羊。
当年,列山看得大为骇异。这几个月呆在军营里,就明白了。有的人已经当兵七八年,其中的苦闷不是常人可以想像的。
有些男兵见着生得白净的士兵,就如调戏女子一般,不但嘴里乱放黄腔,甚至会趁机搂搂抱抱。
整个西北足有几十万大军,这真是个头疼的大问题。以前在内地,当兵的跟地方上的女人有点什么事,上级不会太较真。
到了海州这种地方,部族隔阂异常严重,男兵如果有这种事,真会出大乱子,也真会杀头。
听说从中原征召了大批女兵支援边疆,但愿能解决问题吧。
列山这家伙没有意识到,他也是问题之一。真正稳妥的是钟山这种,过上几年,级别资历够了,家属可以随军,就过上幸福的小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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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这种计时单位是从西洲传来的,东土最接近的时间单位是“旬”。最早向东土传播西洋历法的多数是传教士,将星期日叫礼拜天。
东土人也不大管“礼拜”二字是什么意思,当然绝大多数人也不会去教堂,却将星期一到星期六,称为礼拜一到礼拜六。
共和五十年的时候,多数公共机关并没有工勤人员,卫生都是自己动手。每到星期六下午,要彻底清扫一番,叫礼拜六“大扫除”。
10月7日,星期六。
下午4点,宣传队开始大扫除。
院子内外有种莫名的快活气息。
一是明天除了值班的,多数战士可以出军营。
二是今晚食堂会有好菜。所谓的好菜,这个年代的意思就是肉菜。
大家都抢着干活,没用多长时间,院子里外清理得干干净净。
然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着,准备一个好胃口,以享受晚上的美食。
列山见这里没事了,转身就走。
没走多远,李悦跟上来,“是不是去练武场打扫卫生?”
两个人到了练武场,已经有七八人在。大家抢着扫院子,擦玻璃,有人用筐子装来架火的炭与烧材。
这么冷的天气,擦玻璃是最苦的活。列山取一块抹布,跳上窗台干起来。
有人喊李悦擦玻璃,她不动。有个女兵叫她抹器械上的灰,她也不动。
终于,她找个机会抢到一把扫帚,取出一个大口罩戴上,扫练武场上的树叶。
不到半个小时,练武场的大扫除完成。
墙上挂一个小黑板,上面写着本周值日的名字。凯文擦去原来的字,写下两个新名字:李悦,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