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槐树巷：第19节：审查
长期以来，共和军为了养活自己，都得搞生产。
三师宣传队自己开了一块荒地，在宁城正西方向100多里的水源县柴家堡附近的山上，种了青稞。
钟山到了宣传队，还去地里干过活。夏天去了十几天，秋收又是十几天。直到打完场，才回来。
三师司令部的院子，原来栽花的地方，给他们种了白菜、萝卜和洋芋。山上还有个地方，养了羊，大家轮流割草，换着喂养。
做煤砖这件事，是一件大事。整个三师司令部动员起来，以一种轰轰烈烈的气势，制作煤砖。
整车的胶泥拉来，砸碎，凉晒，碾细。
三车沫子煤卸在几处宽畅的地方，司令部的人员分成几组，你追我赶，大干起来。
经过钟山的试验，当地胶泥与煤的配比，以25%的胶泥和75%的煤粉效果较好，也就是一份胶泥，三份煤粉。
大家干得热火朝天，柳逢春给大家说评书，于是，“两座山”出了大名。
钟山的大名，是因为这个制作煤砖的金点子，解决了司令部今年冬天取暖的难题。
柳逢春的评书里，有个新兵张小山，三四个月的时间里，经历了许多传奇一般的战斗。而大家知道，这个张小山的原型，就是宣传队的列山。
经过三天大干，煤砖初步制作完成，一片片湿煤砖摊在空地上，静静地等着凉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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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3日，星期一，下午。
三师宣传队。
李悦用长笛试吹了几首曲子，有些苦恼地说，“花儿的曲子还是单薄了些。我现在才知道，西北地区真正占据主流地位的是秦腔，其中青衣的唱腔，婉转低徊，有些旋律可以用在咱们的《槐树巷》。”
秦腔是发源于秦州的一种地方戏曲，在西北的其他几个州也很流行，列山是听着秦腔长大的。他回忆秦腔的一些曲牌，似乎可以用，但又不太贴切。
“先不想了。我练会儿剑，放空思绪，等会儿再想。”
李悦将长笛装入一个细长的皮制盒子，放在一块山石上，提剑往前走了一段，找块空地开始练剑。
这段时间，宣传队的人算是知道了李悦的规矩，她的长笛从来不许人碰。不管有多熟，犯了这一条也当场翻脸。
却见保卫科的韦伯斯特慢悠悠地走过来，拿起盒子，“福兰西的莱曼公司制作的精品长笛。”就要打开盒子。
列山提醒他：“李悦不喜欢别人动她的长笛。”
“李悦同志这样做，太脱离群众了。”他满不在乎地打开盒子，取出长笛，“我练过长笛，吹得还不错。”
列山不再说话，只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韦伯斯特给他看得很不舒服，举起笛子，就要吹。
忽见一只白嫩的拳头，挟带着一股猛恶的风声当胸击来，下意识地用长笛去挡。
李悦更是怒不可遏，变拳为掌，指尖一拂，长笛的一端点向韦伯斯特的喉咙。
韦伯斯特没想到她竟然会下杀招，心中大骇，竭力向后躲避。
李悦已经抓住笛子，轻轻一震，夺了回来，心下气不过，脚尖点在韦伯斯特肋下。
这一下靴子尖扫在韦伯斯特肋骨的末稍，这里神经密集，不会重伤，但极为疼痛。
韦伯斯特弯下腰，脸色涨得紫红，嘴中嗬嗬有声，说不出话来。
只见李悦掏出手绢，仔细地擦试过长笛，有些嫌弃地想扔了手绢，又觉得不合共和军士兵的身份。
她勉强忍着，将手绢装进口袋，转身走了，看也不看他一眼。
韦伯斯特羞愤难当，阴沉的眼光四处扫过，看到已经走远的列山，目光藏着深深的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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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山的后脑勺没长眼睛，不知道莫名其妙地惹了个厉害人物，仍然心情愉快地走进食堂。
热尼娅从后面赶上来，跟他一起走到打菜的窗口前。
“比尔，给我少打一勺羊肉，给列山多一勺可以吗？”
牙齿雪白的黑人炊事员愣了一下，笑道：“当然可以。热尼娅同志，你是武者，吃得这么少可不好。”
热尼娅道：“一个伟大的舞蹈家，得保持身材，你懂吗？”
列山想要推辞，比尔朝他眨眨眼睛，给他添了一大勺。
端着饭盆，热尼娅朝东边窗口旁边的角落里走去。
经过几次凌厉的打击，李悦终于为她们三个女兵赢得了一块晴朗的空间，可以不受骚扰地安静吃饭。
见列山停住脚步，热尼娅道：“那边清静，咱们宣传队的坐一起吧。”
“我不想吸引火力。”列山随便找个位子坐下，“嫉妒仇恨的目光虽然伤不着我，但会影响享受美食的愉快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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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4日，星期二，霜降。
列山从藏经阁回来，兴奋而又疲惫。连续几次去藏经阁，收获极丰。但整整一天高强度的学习，也非常耗神。
“可惜，伙食太差了。”坐在中灶吃着晚饭，列山心中哀叹。
却见一个瘦高个走进食堂，四处看了看，径直朝他走来。
这个瘦高个列山见过，是干部科的一个工作人员。果然，这人走到列山跟前，“列山，干部科找你谈话，马上跟我走。”
“等我吃完饭再走，”列山咽下食物，才慢慢开口说，“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行为。”
瘦高个脸色一僵，愤愤地盯着他。
列山懒得理会，不紧不慢地吃完，拿着饭盆出了食堂。
瘦高个没有带他去干部科原来的办公室。
在这排房子的尽头，拐个弯，有个独立的小屋。屋子不大，摆了两张桌子，干部科副科长科克坐在正中的桌子后，有个二十一二岁的青年，坐在侧面的另一张桌子旁。
科克示意列山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这是干部科对你的一次正式谈话。”介绍另外两人：瘦高个叫伍德，另一个青年叫鲁边。
列山坐着没有说话。
科克表情严肃地道：“这是今年干部审查的一个组成部分，你要认真对待，对组织老实，对你的一切谈话内容负责。”
列山道：“这次的干部审查，要写自我陈述，然后有基层组织评议。我的审查正在宣传队进行。你们为什么直接找我谈话？”
科克冷冷地道：“你的情况特殊，我们要核实一些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