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槐树巷：第24节：伙食尾子
列山听了一会，觉得没多大意思，又犯了自由主义，想出去练会拳。才走出院子，就见李悦提着剑，也悄悄地闪出来。
两人有点心虚，快步走到僻静处，才要分头找地方练武，李悦却停住脚，问道：“什么叫伙食尾子？我看剧本里也有这个词。”
列山哀叹，果然是大小姐，没当过穷学生。于是给她解释：他们上的师范学校，是全公费，包吃包住，免一切杂费。
每个班成立学生自治会，设一个主席，又有总务、学习、康乐几个干事，分别管理生活、学习、卫生体育和文化娱乐工作。实际上，最重要的，大家最关心的，就是办伙食。
学生自治会每月选两个学生管伙食，用学校发的伙食费，自己采办粮、油、菜，自己雇大师傅做饭，安排一日三餐。
为了月底不会断顿，到了最后一天，或最后一顿，没饭吃，平时的伙食费得扣紧些。因此，每到月底，多少会有一点结余，这个就叫伙食尾子。
怎么处理伙食尾子？这个得征求大家的意见。
最常见的，是用这点结余买块肉，吃点好的，改善一顿，叫打个牙祭。
如果吃饭的人数有变化，来了一个新同学，或是少了一个人，就把结余的钱算清楚，每个人一角两角，分给大家。
李悦睁大眼睛，仿佛在说，每月一角两角，也这么算着分？
列山道：“有了这个钱，就可以买支牙膏，或是买更便宜的牙粉，或许可以看场电影。穷学生的日子，就是这样啊。”
李悦点点头，似乎对他以前的生活深表同情。
列山又给她解释部队的情况。所谓的当兵吃粮，士兵最关心的其实也是伙食，这口吃的。
军人委员会真正有权管的，有相应措施可以落实的，也就是这件事。
军人委员会选举几个人管伙食，采办食材，监督食堂。这套办法断绝了军官克扣军饷，是保证部队战斗力的最重要的措施之一。
列山道：“平常人的日子就是这样，每天的柴米油盐，吃得饱，吃口好的。”
李悦连连点头，“我现在也很关心伙食呀，我赞成拿伙食尾子改善生活。”
看来，小姑娘也饿着了。现在的伙食无法支撑他们高强度的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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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钟山和列山一直在修改剧本，感觉情节仍然有些平直老套，人物形象单薄，不够丰满。
列山常到练武场来，带着笔记本，有灵感就记下来，想累了就练拳，打太极拳，练五禽戏。
他练武时绝不想剧本，专心于拳，心思放空，而拳脚生风，只凭本能出拳，渐渐有种拳在意先的韵味。
韦伯斯特背着手走过来，列山也不理会，心意澄明，似空无点尘，精神松弛而又活跃，一套太极拳打得随心所欲，松静自然。
虽然习武多年仍然只是个武士，韦伯斯特的眼光却极好，越看越觉得列山的拳法境界高明。
他不肯等着，叫道：“列山，你过来。”
列山不理他，直到整套拳结束，才不紧不慢地道：“韦伯斯特，有何见教？”
韦伯斯特道：“列山，干部科对你的审查，是本着对组织负责、对同志负责的精神进行的。虽然个别同志的言辞、行为有不当之处，但都是为了我们的事业着想，你要相信组织。”
列山摇摇头，“想说什么，快点说吧。”
韦伯斯特道：“科克同志确有不当之处，但并不是有意为难你，希望你能谅解。对你的审查就此结束，你看怎么样？”
列山反问：“这是正式的组织谈话吗？”
韦伯斯特道：“呵呵，见着你，顺便说一声。”
列山嫌弃地道：“那就请便吧，别影响我的工作。”
韦伯斯特走近两步，压低声音，“你还是这么狂妄啊。就算你这回占了上风又如何？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你。一回不行，两回，三回，总有逮着你的时候。比如说，这次冬季大练兵的骨干集训，需要一些教员，有人推荐你当文化教员。可惹了我们，自然没你的份了。你跟我服个软，呵呵，这事也许就行了。”
列山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确实是个讨厌的王八蛋啊，真想一把捏死算了。
却见李悦手拿长笛，正走过来。
列山大声道：“韦伯斯特，上次切磋，你输了一招，不服气是吧？来，来，来，我再教你一次。”不等韦伯斯特说话，直扑过去。
那知韦伯斯特转身就跑，一招都不接。
列山倒不好一直追着打，骂了一句“怂货！”
李悦走到跟前，“这不是保卫科的那个谁来着，怎么跑得像个贼。”
列山听她说得有趣，哈哈大笑：“这小子不服气，还想切磋，看见你来了，撒腿就跑。”
“这家伙真是欠打，”李悦搓搓手，两眼放光，“下次见着，得下手快些。对了，集训的骨干班要几个教员，宣传队派钟山、你还有我，三个人去。刚才干部科通知，孙维科长要找我们谈一下，一起去吧。”
列山愣了一下，脸上的煞气一闪，“你先走，我有点事，马上到。”说完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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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伯斯特回到司令部大院，没有马上去军政部。他走到一片林子里，点了一支烟，慢慢踱步。
列山这小子太可恨了，得抓紧收拾掉。
给骨干班当教员，这种机遇，一个人一生之中未必有一回。
这些全军区基层连队选出来的骨干，几年之后，就是军区的少壮派。能给他们当一回教员，有这份人情就够了。
如果真有本事，让这帮骄兵悍将真当作老师，那真是受用无穷。当年那位光头先生抢着当校长，从此才有了真正的基业。这种奥妙，只有列山这种毛头小子不懂。
所以，虽然科克的事情还没平息，他本应当先缩着，也冒着风险硬将列山给剔掉。
只是，还不够解恨啊，怎么能再好好整治一下这小子？
却见山石后转出一人，脸色阴沉地盯着他，正是列山。
韦伯斯特一惊，欲待转身就走，又觉得太过胆怯，难道这小子还敢在机关院子的门口动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