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槐树巷：第35节：夜宵
路平的神色变得严肃，“但是，批评三师宣传科的时候，大家太客气了，不痛不痒。多数同志觉得是个好戏，但如果没有这个座谈会，这个戏是不是就会毙掉？我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我们共和军，不需要什么青天大老爷。所以，我们要做的是，怎样才能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他的神色凛冽起来，“我做了一些调查，听了各方面的意见。我感觉到一种傲慢，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女主人公的名字会引起误解，真的会引起误解吗？你们有没有切实的证据？如果会引起误解，改个名字行不行？就得把整个戏毙掉？
“宣传科的这位同志说，为什么写师范学生，不写工农？麻家军干了一百件坏事，为什么写这一件，不写另外的九十九件？照这样说，我们创作剧本，为什么要写这次战役，不写另一个战役？为什么写这位英雄，不写另一位英雄？用这样荒唐的理由，哪个作品不能毙掉？
“刚才有人提到《皇宫秘史》。麻烦你告诉我们，《槐树巷》跟《皇宫秘史》有什么关系？《皇宫秘史》停映，并不是说，我们东土大陆以后不拍电影了，不放电影了。你们已经傲慢到，连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都懒得编了吗？”
会场上一片寂静，文工团和宣传队的很多人，心里连连叫好。真不愧是刚直闻名的路平主任，直接开骂了。
“更可怕的是，”路平语调平静地说，“我感觉到一种恶意。”
轰，大家的耳边仿佛响起一声惊雷。
停了一会，路平接着说道：“同志们，如果我们把自己当成这个戏的作者，是不是能感觉到一种恶意？
“三个刚刚参军的小同志，充满热情地，夜以继日地工作，创作了一个作品，就这样一棒子敲死，连个好点理由都没有，他们是不是能感觉到深深的恶意？
“宣传科的人真地不懂文艺吗？看不到我们海州斗争的需要吗？我相信，在宣传部门工作的人，不可能一点都不懂。
“他们是怎么想的呢？我管着你们，搓扁揉圆由得我，你能把我怎么样？我都懒得想个理由，就是要整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再次停顿一下，他的语气越发低沉：“是谁给了你们这样的权力？你们怎么敢这样滥用权力？”
会场上寂静无声。
路平站起来，“具体的问题，请林双同志，海风同志，跟三师的同志研究解决，我就不多说了。”然后，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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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谈会结束前，三师宣传科长秦贤作了检讨，《槐树巷》剧本的审查通过。
经过林双的协调，最终决定由海州军区文工团和三师宣传队共同排练这部戏，导演是海风。
大家热情高涨，当场开始讨论具体事宜。
当务之急是修改剧本。原来的剧本场景太多，必须压缩到五到六幕。这样，一些剧情也得改动。当然，还有许多台词需要仔细打磨。
剧本的事情最紧急。海风团长把军区文工团和三师宣传队的所有编剧全部召集起来，由他亲自牵头，开始修改剧本。
第二大难题是乐队与合唱的排练。李悦的作曲水平非常高，乐队必须在一个月之内能够流畅地演奏。
当然，这些曲子也请一些资深音乐人士提一些完善的意见，进行修改。
第三，尽快定下几个主要角色的演员，让他们开始琢磨角色，背台词。
第四，制作道具灯光等，也要动起来。
海风团长真是雷厉风行，所有人都动员起来，列山、钟山和李悦也跟着忙碌。
下午六点，大家去食堂草草吃些东西，回来接着忙。
钟山说他七点半有课，耽误不得，先走了。
九点，列山看他们要通宵大战的样子，也要走。
海风团长立即严厉地批评他，让李悦去女兵宿舍挤一挤。至于列山，随便找个地方凑活一晚上，明天早晨接着忙。
列山说，明天上午他和李悦在基地有任务，那边有三百个学员呢，他俩是教练。海风大为不满，只得放他们走。
两人跑出文工团，松了一口气，给这些同志的工作热情吓坏了。
又走了一阵子，李悦才想起来，今天食堂的晚饭太差，这会已经饿了。
宁城这种小城市，还不到十点，街道上就少见灯火。
两人一路留心，终于找到一个卖卤物的小店，只剩下一只烧鸡，还有些卤豆腐之类的东西。李悦竟然没有带钱，幸好列山身上有一点。
买到食物，两人心情振奋，一路跑回三师司令部。
列山直接去练武场，李悦去取咖啡。
火炉还有余烬，列山捅开，先加些碎碳，火又烧起来，再加些碳块，火渐渐旺了。
李悦飞快地跑进来，拿着她的魔盒。
他们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尽可能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列山取出匕首，考虑到小姑娘的讲究样子，他把匕首在火上烧了烧，然后把烧鸡非常均匀地分作两份，放在各自的搪瓷饭盆里。再把卤豆腐、卤鸡蛋也均匀地分到两个盆里，放在炉子上加热。
李悦则熟练地制作咖啡。
没有研磨的家什，她完全依靠蛮力，仅凭一个勺子，就把咖啡豆弄成均匀的粉末。
食物和咖啡放在火炉上，慢慢地开始散发香气，他们眼巴巴地等着，谁也不说话。
虽然着急，他们仍然耐心地等着，直到食物达到一个满意的温度，才吃起来。
他们吃得很仔细，也很快，差点把骨头都咬碎吞下去。
然后，李悦给两人倒上咖啡。
黑暗中，李悦眼睛亮亮地，低声笑道：“上学的时候，同学们吃饭，多吃一只虾，都会害怕，啊呀，腰围保不住了。我们刚才竟然吃了一只肥鸡，他们看见，会吓得昏过去。不过，真好吃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
停了一下，低声道：“如果给安德莉亚知道，我们用咖啡配烧鸡，也要给笑死。”
列山道：“在海州，应该喝青稞酒。”
李悦道：“下一次，我们喝布列登红茶。嗯，我得找找，看宁城有哪些材料。”
今晚的夜空仍是黑沉沉地，但在两个年轻人的眼中，前方自有无限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