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槐树巷：第38节：月华精气

第一次跟女孩子一起赏月，列山内心极为紧张，没话找话说。

“月亮又圆了，今天是农历十月十五啊。”

李悦道：“书上说，十月望为下元节，今天是下元节。”

列山问道：“下元节？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个节。”

“我也是在书上看过。道家有三官，分别是天官、地官和水官，谓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三官的诞生日分别为农历的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这三天被称为上元节、中元节和下元节。”

列山惭愧：“元宵节，中元节，当然知道。下元节可从未听说过。农历十月，我们只过寒衣节。每年十月初一，要送寒衣。”

李悦似乎对东土的各种习俗极有兴趣，问他们如何送寒衣。

列山便给她仔细解释：

当天晚上，会在自家院子门口，画一个方块形，象征院子。方框要留一个缺口，当大门。方框里写上逝去亲人姓名，然后给他们烧纸钱。

多数时候，还会做纸棉衣。用纸剪成棉衣棉袍的样子，里面象征性地放些棉花。所谓的送寒衣，就是天渐渐冷了，要给亲人送冬天穿的棉衣。这些寒衣也放在方框里烧给亲人。

李悦问：“你不送寒衣吗？”

列山道：“咱们共和军不兴这个。我父母会给我的爷爷奶奶送寒衣。那天晚上，我见钟山在外面徘徊了很久。他母亲去世得早，只有他一个孩子，小时候都是他给母亲烧寒衣。现在，他不能做，担心家里人会忘记，在外面站了很久。”

这是个有点凄凉的故事，两个人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明月，想着远方的父母亲人。

毕竟是年轻人，父母也很健康，两人很快摆脱思乡之情。

李悦道：“据典籍记载，月华之中有帝流浆，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累累贯串，垂下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又有一种说法，每一甲子有一次帝流浆，修行者一夜的修炼，相当于吸取日月精华数千年。”

列山大汗，这是些什么典籍，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也能信？

见列山露出你不要跟我讲迷信的表情，李悦又道：“据说，月华精气有洗练体内杂质的效果，所谓澡雪灵府，洗练神宅。不过我们李家的锻体术偏向于锻炼、锤炼、淬炼之意，乃提纯求精的过程。”

列山是精敏好学之人，听她讲解锻体术的精要，一边听，一边与自己的炼体方式进行比较。

他修习筑基长拳，有一些招式颇多疑难，不解其意，只是按传承姿势照做，这时听到锻炼、锤炼、淬炼这些词，立即若有所悟。

如果炼体是将人体当作一块钢铁，放在炉中高温灼烧，再加以锤打，以及淬炼，这些姿势的不解之处就迎刃而解。

他走到平缓处，拉开架势，一招一式试练筑基长拳。以淬炼的含义来理解这套拳，果然与以往不同，炼体效果更好，招式之间也更容易贯通。

李悦见列山并不回避她，便笑吟吟地看着。她们李家拥有全世界最顶尖的锻体秘法，哪里会偷学别人的炼体术，反而有许多人请李家人观看自己的秘术。若能请他们指点几句，就受用不尽。

但看着看着，她的神色郑重起来。其中一招有神龙矫夭飞腾之势，与李氏锻体术中的几招颇有相似之处，甚至是总揽这几招的精要，有高屋建瓴之势。

莫非这是一套更为高明的锻体术？李悦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

列山完全沉浸其中，练了一遍又一遍。这种淬炼，身体的一些部位隐隐灼痛，比平时的灼热感更强。但每当此时，便有一股内息流转，抚平疼痛。

他隐约注意到，其中有一丝极微小的玄妙气息，所到之处，不但灼痛尽消，并且修补淬炼的损伤，效果比内息更胜数倍。

这是什么？莫非是帝流浆？

当然不可能，没有那么神奇。

莫非是传说中的月华精气？

连续演习数十遍，直到掌握了新的领悟，列山收住拳势。

李悦道：“我也有点心得。”

她的拳势展开，一种古老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一只强大的生命腾跃于云气之中，逍遥于天地之间。或扶摇直上，或蜿蜒而行，转折之间，精微玄妙。

在列山眼中，这套拳法很美，有野性的力量之美，有女性的柔韧之美，更有一种我意纵横的自由之美。

李悦却停下，皱眉苦思。

列山道：“这就是神龙锻体术？真强，真妙！”

李悦道：“夸得好假。是不是觉得，这一套拳法，在从各个角度演绎你的那一招？那一招叫什么？”

列山道：“龙腾。”

“真是朴实无华。不叫什么飞龙在天，神龙摆尾。这套拳法的招式叫什么？”

列山对她自然不会藏私，一一列举：“龙腾，虎步，熊靠，豹突，狼顾，鹿伏，猿藏，鱼跃，蟹行，蛇曲，龟息，蛙跳，鹏举，鹰击，隼猎，燕回，鸥没，鹤翔。”

李悦赞叹：“古拙而又大气，这种蛮荒气息，或许是此类锻体术的源头吧。这套拳叫什么？”

列山道：“筑基长拳。”

李悦大惊，“我家的古老典籍记载，上古时代，大宗师只是修行的开端，称为筑基。其上还有金丹、魂婴、化神。有大神通者，可飞天遁地，翻江倒海。你这套拳法是直达仙阶的修行秘法，相比之下，四大炼体术都是笑话啊。”

列山赶紧转移话题，“有没有感觉到月华精气？”

李悦睁大眼睛，由沮丧变得激动和兴奋，“月华精气？你真感觉到了？”

列山说了自己的猜测，李悦摇摇头。她练习神龙锻体术，没有感受到什么神奇的气息。

列山道：“你试试这套筑基长拳，或许会有感觉？”

李悦摇头道：“你泄露宗门秘法，会给追杀至死吧。”

列山道：“这套拳法是我从山洞里拣的，想传谁，就传谁。”

见李悦不信，列山只得再解释，“这是一个失传万载的宗门，我成了唯一的传人，将功法传给谁都可以。当然，传功时会有一个约定，不要用这套功法来杀我。”

李悦道：“好，列山，今天承你这个情，我绝不会外泄功法。”

看来，她还是不相信山洞奇遇这种鬼话。

李悦闭目站立片刻，开始一招一式打拳，第一遍就有两三份真意，龙腾一式更达到五六分，这样的武学天赋让列山叹服。

打过五六次，列山再演示一遍，李悦再练，如此反复，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达到四分真意。

李悦再次闭目细品一会，露出笑意，“应该就是月华精气。”

皓月当空，山河壮美，这一刻，两个人思绪飞扬，直上九天。

这浩茫宇宙，还有多少秘密等待他们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