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槐树巷：第48节：年终定级

海风导演大发雷霆。

他固执地认为，《槐树巷》的成功，有一半是因为李悦天才的音乐创作，四成是李悦精湛的小提琴演奏。所有其他人的贡献，只有微不足道的十分之一。

用他的话说，只要有李悦，随便换哪个剧团，那怕是某个团的文艺组，都能成功。

而没有李悦的演奏，他悲观地认为，这部戏已经失去了灵魂，再也没有灵气，干脆别演了。

但是，路平主任似乎在执行一项非常重要的政治任务，狠狠地批评了海风的本位主义思想。让他少说怪话，赶紧地让二号小提琴手顶上去，戏还得照演，必须演够十五天，少一天也不行。

1月13日，李悦走了。

有消息灵通人士说，这次海州军区的高级负责人几乎全部出动，参谋部有大批人员参加行动，军政部甚至后勤部都有人参加。看来真是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海风也只好闭嘴。

事实上，李悦走后，列山的处境有极大的改善。比如，他偷偷出来吃东西这件事，再也无人关注，再也没有人找他谈心。

可是，列山仍然觉得若有所失。

比如，今天是1月15日，腊八节，他和钟山一起跑出来喝腊八粥。钟山一直跟他讨论创作，给他的身上压担子，让他没法专心享受美食，不免想起跟李悦一起吃饭的好处来。

“你老家的腊八粥有啥特色？”等小老板做粥的时候，钟山问他。

“在县城上学的时候，喝过真正的腊八粥，加了几种豆子，还有红枣、花生。”列山回忆，“老家的腊八粥，顶多加点豌豆、莜麦，也不放糖，没什么滋味。”

海州的腊八粥很有特色，除了各种豆子以及红枣、花生、核桃仁之类，会加一些本地特有的出产，比如青稞、大豆、枸杞之类。

当然，这家店更过份，竟然在腊八粥里加了酥油和牛肉丁。不过，列山确实喜欢。然而，他仍然有点无精打采。

“这种腊八粥，李悦会喜欢吗？她今天在哪里？也有腊八粥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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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山还有另一样困难，他的钱包空了。他和李悦一起吃饭，多是李悦掏钱。

他知道，小姑娘有钱，太有钱了，出来吃饭这点钱对她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心安理得。

但如果给文工团的二号们知道，他们的妒火会将湟水大剧院的屋顶烧穿，顺便将列山化为灰烬，然后撒到湟水里去，一点渣子都不剩。

不管列山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或是更快，1月17日晚，他们演完最后一场《槐树巷》，撤出了湟水大剧院。

剧院还要演出海州各文艺团体排演的其他戏，也要放电影，一部戏不能一直霸占着宁城唯一的大剧院。

第二天，剧院放映了去年九月刚刚拍摄完成的《钢铁战士》。

《槐树巷》剧组暂时解散，列山随宣传队回到三师司令部，又过上正常的生活。

早晨起来，宣传队出操，演员们练习发声。早饭后，是政治学习。首先会通报一些时事，如全国各地的建设成就，以及半岛战争的最新进展。

共和军于去年10月25日至11月5日发动了第一次战役，遏制了新罗马的攻势。然后，在11月7日至12月24日进行第二次战役，12月31日至今年1月8日进行第三次战役，将战线推回到原来的分界线。目前，双方在分界线一带激战。

共和军不仅挽救了半岛的危险局面，而且击败了世界第一强国新罗马。

举国欢腾，群情振奋。

宣传队也进行政治学习和业务学习。政治学习包括大本营的文件，领导人的讲话。业务学习有音乐基础知识、戏剧基础理论和戏剧表演常识。

李悦为宣传队购买的留声机、刻录机、放映机以及胶片和书籍，陆续送到。梅莉队长把东厢房腾出来，建成欣赏室。宣传队的队员，特别是创作组的几个人，有时间就钻在里面。

这些学习，列山只挑自己感兴趣的听，多数不去。他已经成功地将自己塑造成一名练功狂人，可以用习武的借口缺席一些学习。

当然，实际上他也非常忙：每天练刀、练枪、练拳以及打坐调息，不但早中晚坚持，也占用上午和下午的一些时间。他坚持每周至少去一次藏经阁，每次会用一整天时间。

然后，要跟着钟山去档案馆，抽时间写作。

年终有一批人重新定级。李悦年初参军，以秀士加在读大学生，直接定为副排，三个月后转正排。这一次，升为副连。

列山年初晋级武士，由新兵转为班级。这一次，升为副排。

给他的鉴定，肯定了他在剿匪作战中勇敢顽强，骨干培训中教学优秀，宣传队创作成绩优异。

但是，根据群众意见，他有个人主义倾向，骄傲，清高，自大，不密切联系群众，贪图享受，有一定的剥削阶级意识的残留等等。好大一段，足有肯定话语的一倍。

他的津贴由每月3.5元提为4.6元。列山本来挺高兴，听队长念了这段话，顿时心中很不爽。而且，如果没有军区路主任的关注，就凭这些“群众意见”，副排多半也黄了。

钟山的情况更糟糕。他建议并动手制作煤砖，得到师部表扬。骨干培训教学成绩出色，得到军区嘉奖。剧本创作有他一份，同样得到嘉奖。但级别原地不动，仍是班级。

原因有点莫名其妙：他在审干中自己陈述的家庭情况，家中雇有短工，有一定的剥削行为，可能会定为雇主。但乡政府开来的公函上，评定他家为自耕农。这一点差异，不知作何考虑，就对他暂不升职。

钟山自己并没有太受打击。他觉得列山的情况，非常少见，靠实打实的战功，拿命换来的。他自己的情况，在新兵中也不算差。只要继续努力，就会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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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六点多，练武场。

星光映着地上的残雪，只能模糊看见小路。转过一处小树林，热尼娅找到列山。

没等她说话，列山抢先低声道：“舞蹈家，恭喜，恭喜，炼体有成。”

热尼娅得意地摆动腰肢，肥大的棉军装，掩不住曲线起伏的曼妙身姿。

“说好的，这一招燕回，我练一练，你会再教，怎么全忘了？”

这两个多月，多数时间泡在特训基地，很少见热尼娅。

列山干笑一声，把话岔开，低声问道：“忘了叮嘱，没告诉别人吧。”

热尼娅道：“我又不傻，这可是真正的秘法。我总觉得练得不到位，你再教教我。这几天，你总算有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