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浩劫：第13节：雷娜

见大家都不明白，列山只得详细解释，“我们东土人经常说，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但真正实施起来，通常恰恰相反，是取其糟粕，去其精华。当然，看事物的角度不同。普通人认为是糟粕，掌权者认为是精华。”

见大家更加疑惑，列山只得举例说明：“比如，所有后发国家，从发达国家学习的第一样东西，是什么？税收制度啊。也就是如何更有效率地从公众头上搜刮财富。第二样东西是什么？军队呀，警察呀，如何更有效率地让公众服服帖帖。”

大家想想，好像真是如此。

“所以，在新旧交替时期，通常不太可能是新旧制度优点的综合，而是两种制度缺点的叠加，是双重的恶。”

劳拉想起她的家乡新大陆南部，莎雅想起信度，里德的家乡更不用说。尽管那里有无穷的资源，却是世界上最穷困的地方之一。

莎雅有些难过，“没出路吗？”

“有啊。”列山并不是彻底的悲观主义者，“世界上有一些国家走过来了，变得还不错。尽管不是尽善尽美，毛病很多，一直有人抱怨，人们的日子也算不错。所以，人类只要不断探索，总会找到出路。关键在于，不能一下了就认定某一种制度是最好的，不许批评。人类多试试，没坏处。”

莎雅问道：“什么时候才会变好，比如信度？”

列山道：“这个不好说，一晃几十年，几代人就过去了。有时候，一百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你孙子的孙子，说不定会碰上好时光。”

见大家情绪低落，列山站起来，结束了这个沉闷伤感的话题，“走吧，该下山了，我们拯救人类去。里德，你仔细观察，找到弱点，我们一脚踢爆母虫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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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高崖之上，人类的八名顶级高手并排站立，看着下面的虫群。

五人会议由于希尔达总是搅局，薇拉干脆提议，扩展为八人会议，让全部顶级高手共同议事决策。

他们站立的位置，大致可以看出各人的地位以及人际关系。

薇拉和安德莉亚站在最中间。薇拉的左边依次是白藏、保拉和雷娜，安德莉亚的右边依次是米哈伊尔、安格斯和希尔达。

天幕上的鲜红数字显示了人类的危险局面：人类死亡65人，虫族死亡56只。

也就是说，三天的战斗，不但没有缩小与虫族的差距，反而又扩大了。而人类再死亡五人，战争就将以人类的失败告终。

事实上，人类至少有三人已经受了重伤，生命垂危。人类死亡两人，可能就失败了。

让大家沮丧的是，八个人的智慧抵不上一个母虫。他们绞尽脑汁，想出的种种妙计，每次都被母虫轻松化解。

要害的问题是，人类濒临失败，无法承受多人死亡的后果，因而再也不敢与虫族会战，被迫一直后退。但是，山脉的走势即将改变，由逐渐变高，转为逐渐走低。

这处高崖弃守后，他们就会被逼到最后一处险要位置。

想不出办法，但有些人的怒火仍然需要发泄，站在最右侧的希尔达大声道：“列山直到现在仍然躲着不肯露面，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惩罚这个胆小鬼。”

“列山他们三个人杀死了六只虫子，用某些人的话说，很好地完成了他们的任务。你用什么理由惩罚他呢？”

偏偏是离她最远，站在最左侧的雷娜，开口反驳，“希尔达小姐，你对自己太过宽容，对他人则太过刻薄。”

 “他们有五个人，不是三个人。”希尔达其实是个很漂亮的金发姑娘，只不过脸色总是阴郁，脾气暴躁，喜欢指摘别人，或者说唯我独尊，习惯对不服从她的人进行打击。

雷娜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他们是两个人。三个被我们抛弃的伤员，由两个未受伤的人护送。两个人杀死了六只虫子，真了不起啊！”

抛弃曾经英勇战斗的伤员，是“双子星”抹不去的污点，希尔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雷娜纠缠，很机智地转移了话题。

“我在为人类的未来着想。你这种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巴不得人类失败，世界大乱，你们就可以站在阳光下了。”

这话可能揭示了某种事实，显示了希尔达的敏锐。那些被主流社会排斥的人物，世界大变可能是他们的机会。

雷娜冷笑道：“呵呵，希尔达小姐的言论，让我想起一个古老的格言：卑鄙的人，会用他们丑陋阴暗的心灵，妄自猜想高尚者的心意。每次你理屈词穷的时候，都会蛮横地转移话题，进行无耻的人身攻击。套用列山的一句话，你不但没有智慧，也缺乏道德啊。”

“永远不敢站在阳光下的黑森林女巫，居然自封为高尚者，这会笑死人的。” 

希尔达虽然非常愤怒，却不会立即暴跳如雷。

那样做只会让自己显得很粗鲁，而这个邪恶的女巫会显得很优雅。因为这样的挑衅和争吵每天都会发生好几次，而每一次都是邪恶的女巫通过激怒她而获胜。

“真不愧是新大陆最著名的女疯子，妄想症发作时，总能树立一个可怕的敌人。然后，她会妄图以领袖的姿态号召全人类与这个夸大的敌人战斗，而这个疯子则有机会窃取领袖的地位。”

雷娜像是在吟唱某种咒语，音调优美，内容则非常犀利：“承认吧，你明明能力平庸，却妄自尊大，一直觊觎指挥官的职务。忏悔吧，只有收起与你的能力不相匹配的野心，你的精神病才可能痊愈。”

希尔达几乎要爆发了，但又拿女巫没办法。

那天，薇拉提议，所有的人类武者发出誓言，承担在空间与虫族战斗的责任；竭力救助被敌人伤害的人类；不得伤害自己的战友。否则，将会被虫族杀死和吃掉。

发誓并没有太强的约束力，某种程度上只是宣示一种规则或约定。

然而，那一天的情形非常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