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浩劫：第36节：叛乱

列山收刀，轻蔑地道：“你这种人，平时能得很，都是嘴上的功夫。这会儿说得痛快，巴拉巴拉，没完没了。真见着马匪，第一个投降变节。”

索普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竟然没法还嘴。

这时候，大家才觉得屋子里恢复原状，火盆仍然在燃烧，寒意渐渐消散，身上暖和起来。

奥斯卡县长拍拍手，大家回过神来。

“列山同志的刀法果然厉害，我早就听人说了，今天真是大饱眼福。谢谢你的表演。好了，我们回到正题，继续讨论田改问题。”

列山再次谦虚地向大家致意，退回座位。

这回他是真明白了。

索普这种人张嘴就给人戴帽子，把话题往左方拉，唯恐大家不知道他有多革命。这种偏激的家伙，没人喜欢，但又拿他没办法。他当了急先锋，把索普一顿收拾，奥斯卡县长一直没有阻止，很说明问题。

没了索普搅和，后面的讨论很是顺利。对如何没收田主财产，如何划分田主和雇主，选拔村干部应该注意什么，都有很好的意见提出来。

奥斯卡县长总结说，近两年时间，我们共和军占领了大量的新地区，开展了许多新的工作。大本营的精神，对待新区，不论是接管城市，或是农村地区，要抱着宁右勿左的态度制定政策和开展工作。

因为右一点，谨慎一些，充其量丧失几个月的时间。相反，左一些，不晓得会造成多大损失。

具体到西北，在田改这件涉及面极广的工作，在海州这样环境非常复杂的地区，必须认真贯彻“慎重稳进”的方针，在田改中怕“左”不怕“右”，不能照搬老区的一套方法，犯经验主义错误。比如，对田主出身而又参加政府工作的人士，主要采取和平方式和谈判方式来解决，也要教育农民适当让步。

散会后，列山跟钟山在村里随便溜达，见钟山一直皱着眉头，便问：“愁什么？小心头发全白了。”

钟山是少白头，才二十岁，头上就有白发，列山常拿这个开玩笑。

“列山，你是不是觉得，把索普骂得很痛快？可是，你也用他的那一套治他。如果人人张嘴就质疑别人的动机，查人的家庭成份，凡成份不好的，说什么都是动机不纯，那还得了？”

列山也正经起来，“我有什么办法？这种货色，早该一脚踢回老家种庄稼去。他的那些帽子，给他婆娘戴去，给他家的猪戴去。”

钟山和列山都是小户人家，出于对豪强劣绅的憎恨，对于“耕者有其田”，举双手拥护。但他们两人都不是激进之人，赞赏相对温和的方式来实现这一崇高的目标。

事实上，在他们的老家陇州，就有一次“耕者有其田”的小规模实验，时间比倭国更早，而且相当成功。

共和四十年前后，利用旧政权的拨款和贷款，陇州建设厅在金城附近修建了一条长达31.5公里的自流渠，灌溉面积达到3.5万亩。

然而，在自流渠通水之际，水渠沿途的官员和豪强大肆收购原来的旱地，使原本六七元的地价暴涨了十多倍。

水利工程的主持者报请州政府发布文告，在自流渠修通以后买卖的土地，一律作废。并利用银行贷款和发行水利公债筹集了一笔资金，把原本田主手里多余的田地以平价收购。

这些田地被分成了10亩、20亩、30亩不等的农场，出售给无地和少地的农户，贫穷的农户则可以申请长期贷款。

当然，这个带有试验性质的政策，实施的时候，遭遇了极大的困难。比如，州政府曾给工作人员配发武器，以弹压本地豪强。向农户分配田地的时候，将渠道沿线的豪绅集中到金城，吃喝招待，安排戏班唱戏，名为开会，实则强拘起来。当时就有人指责主事者是共和军。

当初，列山他们知道了这些情况，曾经感叹，每个政权在灭亡之前，庞大的利益集团所体现出来的贪婪、短视和愚蠢，真是触目惊心。

然而，过于激进的方式，又可能会毁坏本地经济的根基。

“你觉得真地会出事？”钟山又问。

列山听杰森分析过形势，对海州的紧张形势知道一些。

他解释道：“说不定会有大麻烦。按照《田改法》，政策相当温和。谁知道下面干起来，从县到区，再到乡，一级一级，越来越偏激。海州的情况特别复杂，部族矛盾很尖锐，真闹出什么乱子，一点也不奇怪。”

见钟山又发起愁来，便笑道：“今天是愚人节，当我讲了个笑话吧。”

钟山摇摇头，今天是4月1日，西洲的愚人节。这家伙跟李悦在一起多了，连这种洋节也过上了。

哪里知道，越怕出事，越会出事。

4月2日，海州的水源县白崖区突然发生大规模叛乱。

以后几日，更确切的消息从县政府传来：

麻家军原来的一个旅长，与当地的宗教上层人士勾结，秘密串联，发动了叛乱。叛匪人数多达1000多人，随即攻击了正在组织斗争恶霸田主的田改工作队。

事发突然，当地的武装力量来不及反应，田改工作队有39名队员被砍杀，6名女工作队员被轮奸。

水源县在湟水上游，县城离宁城的直线距离只有100里。

叛乱发生后，叛匪煽动并裹挟当地农民，叛乱队伍在几天内增加至几千人，非常疯狂地进攻了水源县城。叛匪又四处袭击分散在各地的田改工作队，抢夺枪支和粮食，破坏通向宁城的公路和桥梁。

期间，叛匪人数进一步增长到万余人，导致水源县六个区共 37 个乡的基层政权陷于瘫痪，先后有共和军战士、农民积极分子和田改工作队员300多人被残杀。

西北军区共调遣5个团又2个营的兵力，以及县警察局、县大队和武工队，共同平叛。

经过多次激战，叛军主力瓦解，被裹胁的人员溃散，几名为首的叛匪投诚。战斗中击毙叛匪451人，俘虏42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