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浩劫：第39节：春色

海州。

直到四月下旬，湟水县的局势并没有变得特别恶劣，虽然有几名区乡干部以及民兵被杀害，成规模的叛乱并没有发生。

这时候，田野里终于出现星星点点的绿色。

从实用的角度，首先是有了苦菜，挖回来一些，用开水“炸”一下，凉拌了很有滋味。然后，农民种植的小白菜也可以吃到一点。

许久没有吃到蔬菜，饭盆里出现几片绿菜，竟然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幸福感。

这一阵子，列山游走于各区各乡，表演“以一敌百”之余，搜集麻家军的资料，创作了几篇《海州控诉》，寄给钟山，让他润色修改。

钟山来信，《槐树巷》在水源县的巡回演出极为成功，对宣传共和军的政策，教育群众，起到极大的作用，再次得到军区的嘉奖。

另外，钟山的短篇小说《春天的太阳》，发表在《海州日报》的副刊《海州文艺》上，并且说好了，要用稿费请列山吃一顿。

走村串乡的时候，列山想起李悦的爱好，也会顺便搜集民歌，用五线谱熟练地记录下来。为了帮助李悦创作音乐剧，他努力搜集当地的民间诗歌、传说以及与之联系的风土或风景资料。

列山每天常做的第二件事情，仍然是发呆，在脑子里模拟演习武技，比挥刀节省体力。

最后，每天习武的时间省下来，就会准时练习长笛，也颇有进境。

让列山感到惭愧的是，他对文艺的热情似乎降低了。比如，当年他特别喜欢阅读，虽然称不上“手不释卷”，但每天确实用大量时间阅读各种文学作品。

每年寒暑假回老家，总会带几本书，路上看，家里看。如果没书看，会觉得日子很难熬。去海南地区单独执行任务，尽管路途中可能有危险，也带了一本书。

可是，这次来田改工作队，明明知道要几个月时间，他竟然一本书都没带。

这是前所未有的变化，似乎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尽快提升武功，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列山有点想不来。

当然，发呆的时候，列山并不总是在修习武功，很多时候是真地发呆。

春天是个奇怪的季节，会让人泛起平时没有的念头，比如，对异性格外关注。

春心，春情，春色，春梦，春意，春风，这些意带双关的词汇，真是劳动人民千万年来智慧的结晶。

人类这种生物，每到春天，似乎内分泌会发生奇妙的变化。

列山虽然没有达到“春心荡漾”的程度，但心中时常泛起一丝涟漪。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赶紧掐断危险的思绪。

一道悠扬的笛声响起，起初嘹亮而欢快，渐渐地，变得饱含深情，似乎在思念远方的人儿，又有着淡淡的忧郁。

工作队的同事们没有想到，列山的长笛竟然如此动人。

或许是因为县长收集了田改中的一些问题，或许是因为叛乱发生，湟水县田改的政策和具体作法有一些变化和调整。

首先，再次掀起浩大的宣传攻势，详细解释田改政策。比如，在牧业区，不实施田改，充分尊重各部族在长期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的生产生活方式，实行“不分不斗、不划阶级”“牧工牧主两利”的政策。对一些田主兼营的畜牧业，除没收其纯耕畜外，其余牧畜不予没收，以利于发展畜牧业。对一般小田主所余粮食不多者，则少没收或不没收。

再次强调团结自耕农、中立雇主的政策，对雇主出租的土地按政策规定基本不予征收。

虽然在实际的执行中，仍然有些过激行为，但宁可过激、也不能保守的气氛有所改变。

在列山的感觉中，政策变化并不大，但也看到一些。比如，索普不再担任队长，不知去了那里。约翰终于没有划作田主，仍是雇主。

对于几乎遭受灭顶之灾的人来说，虽然处境仍然很糟糕，约翰也很知足。

有一天，列山经过他的院子，看见约翰正在整理凉晒喂羊的干草，眼睛里又有了光。

列山也不避嫌，进去跟他抽了一支烟。

约翰表示，现在不方便请他吃饭。将来某个时候，如果列山路过这里，请务必到他家里来，一定会杀一只羊，请他尽情地吃个够。

让列山非常意外的是，索菲娅也来到湟水县，两人在上五庄相遇。

西北军区组织大军，对负隅顽抗的叛乱分子进行军事清剿。同时，各级政府部门组织慰问团、工作组，深入叛乱地区，召开有各部族、各界人士参加的协商会、座谈会和群众集会，广泛宣传政策，揭露谣言。也听取各方意见，纠正我方个别干部的不良作风，对政策执行中的某些偏差进行调整。

西北军区联络部组织了一个工作组，赶赴叛乱地区，重点做上层人士的工作。这些上层人士有巨大的影响力，争取到他们的合作，非常有利于当地工作的开展。

一个多月不见，索菲娅颇有风霜之色，人变得更加干练，更加自信。他们结束叛乱地区的工作后，到海州东部的农业区进行调查和宣传，与一些上层人士进行沟通。

索菲娅非常意外：“《槐树巷》正在各县巡回演出，我以为你在剧组，正想找过去见见你，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

列山抓起枣木棍挥舞几下，自豪地道：“我在这里有更重要的工作。而且，这里的伙食比剧组好，隔几天就能吃到羊肉。”

又摊手道：“本来应该请你好好吃一顿，可惜，我没钱。要不，你等一天。明天就有一个活动，会杀只羊，你好好吃一顿。”

索菲娅笑道：“我们的伙食挺好，不差这一顿。”

列山真听不得这个，顿时想起跟着杰森先生与武者交流的美好日子，口水差点流下来。

“那是，跟上层人士打交道嘛。我最羡慕你们的工作。” 

临别时，列山再次提起这个话题，厚着脸皮说：“索菲娅，你帮我留心一下，联络部兴许也需要我这样的人才，我最爱跟上层人士打交道。”

5月13日，农历四月初八。

湟水县的习俗，也吃韭菜包子。然而，这一天的伙食改善，也仅限于此。中午的时候，每人分到两个韭菜包子，就算过节。

列山想起来，去年的四月八，他一个人骑马去海南的切龙县，路过一个兵站，吃了两个韭菜包子。第二天晚上，在甘泉村，碰上了马匪，撞进一个光门，获得昆仑道法传承。

一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