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浩劫：第38节：土门镇

4月10日，上午。

土门镇。

彩旗飘飘，锣鼓喧天。

田改工作队、区乡政府、各村积极分子、商铺老板和许多看热闹的人，聚集在大路口，热烈欢迎远来的列山同志。

列山骑着一匹黑马，望见这个隆重阵势，愣了一下。随即看见笑颜如花的热尼娅站在人群中，顿时放心。

众人簇拥着列山来到工作队的院子，让进上房。炕桌上摆着点心、油饼、麻花、锅盔四样吃食，炕沿边一角，火盆上一个小巧的红泥火炉，煮着茶水。几位从年龄到职务都最为尊贵的先生，陪着列山在炕桌旁坐下。

早晨起来，一个老人就着热茶，吃块白面锅盔，在陇州和海州的乡村，实乃富足地安度晚年的象征。

春荒时节，点心、油饼、麻花、锅盔四样吃食齐备，可以说是极高的礼遇。

列山坐下，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年高德劭的老爷爷，心神恍惚了一下。

礼让一番之后，相陪的人象征性地少许吃些，列山开始大吃。

风卷残云一般吃完，走出上房，热尼娅迎上来，接过他的挎包，低声道：“情况复杂，形势很不稳。有的民兵是坏人，不要留手，打坏了没关系。”

列山咧嘴笑了一下，“我有数了。”

手提枣木棍，列山走出院子，一百个民兵已经在交易广场列队，周围有四五百个看热闹的闲人。

院子门口支着一口大锅，煮着羊肉。三区政府、土门乡政府、田改工作队的十多个人带枪在旁警戒。

扫视四周，将期盼、担心、惊惧、敌视的目光一一纳入眼底，列山大踏步逼近方阵。

队列中的民兵一阵骚动，有二十多人目光凶狠，敌意极强。

列山也不多话，抡起枣木棍破阵直入，低沉的呼啸声响起，棍棍到肉，尖锐的惨叫一声接一声，响成一片。

只几个呼吸，队列溃散，二十多人断手断脚，倒在地下。

“好！”人群中有人大声叫道。

接着，响起一片叫好声。热尼娅的叫声又响亮，又好听。

有个长须老者越众而出，大声斥道：“你为何下手如此歹毒，将人打伤打残，共和军就是这么凶残吗？”

旁边有人呼应：“共和军打人啦！打死人啦！”

列山迎着老者直逼上去，运起内息大声道：“比武较技，死伤难免！老头，要比武吗？吃老子一棒！”

被枣木棍点到鼻尖上，长须老者后退几步，气为之夺。

列山将枣木棍一扫，指着鼓噪的人群大声喝道：“闭嘴！”

这一声犹如雷鸣，将广场上的噪音全部压下。

“比武的，上来！不敢比的，滚蛋！”

周围一片安静，再无人声。

良久，有人叫道：“好！”响起热烈的掌声。

列山举起棍子，向大家致意，掌声更加热烈，经久不息。

绕场一周后，列山走到大铁锅旁。热尼娅小跑着上来，递上列山的挎包。列山取出搪瓷饭盆，开始表演最后一个环节。

区乡政府组织人员将伤者抬下去，围观者的注意力集中在吃肉的列山身上。

“这人能吃一只羊！”

“放开了吃，能吃一头牛！”

列山依旧只吃了三分之二，便停下来，捞了一盆肉，端给热尼娅。

一抹红晕上脸，热尼娅欢欢喜喜地接过，悄声道：“你咋能分清坏人？一个都没打错？”

“敌意，杀意，哪能觉不来？想杀我的，自然一一奉还。”

周围敌意的目光少了，敬畏的目光多了。热尼娅感慨道：“应了那句话，三句好话不如一棒子。”

去年6月，大本营发出指示，要求慎重处理少数部族问题。如遇紧急情况发生，各地除立即向上级报告和请示外，应只作防御和退却的处理，不得采取进攻的步骤。不许下级擅自处理，否则便是严重的违犯纪律，并应受到应有的处分。

临近的水源县发生叛乱后，土门镇暗流汹涌，有人似乎在策划什么。为了争取群众，不引起群众误解，充分揭露敌人的面目，基层干部得采取克制忍让的态度。然而，如果叛乱爆发，难免造成伤亡。

目前，土门镇就好像处于这样一个临界点上，区乡干部极为紧张，又无法主动进攻，连隐藏在民兵中的动摇分子都不方便立即处理。

列山借口比武，将潜在的叛乱分子打成重伤，剪除了这些骨干，大挫敌人威风，土门镇的局面立即转危为安。

“你演个二愣子，挺像的。”热尼娅凑近列山耳边，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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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势虽然好转，上级仍然安排部分下乡的工作人员有序撤退，主要是女同志，没有战斗力的青年学生和教师。

此外，针对麻家军发动的叛乱，共和军发起了宣传攻势。

其中一个措施，就是恢复《槐树巷》剧组，把分散在各地的剧组演职员陆续召回，突击排练后，将去水源县巡回演出。

4月12日，热尼娅随队伍撤回宁城。

列山这个编剧，并非演出不可或缺的人物。相反，湟水县恳切地挽留他，希望他继续进行单独的巡回表演。

然而，列山在土门镇的表现太过凶残，各乡在表演前都要跟他反复沟通，请他不要将人打伤，或打伤太多。为此，列山一路上的伙食水平又有提升，杀的羊更加肥些。

虽然列山已经手下留情，关于他的传说却越传越广，越传越走样。人们的心目中，他的形像也越发凶恶：身高丈二，脸如锅底，手中的枣木棍变成了黑铁棍。渐渐地，他的形像跟贴在大门口的门神合二为一。

不知道什么坏心眼的人，翻出了列山的底细，竟然是跟随参谋长“单刀赴会”的小童子。

“哦，原来跟着卧龙先生学了仙术，怪不得这么大本事。”

但是，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的俊俏童子，怎么变成了身高丈二、脸如锅底的黑铁大汉？

原来，张小山平时的模样极好，十里八乡的大姑娘、小媳妇，人见人爱，个个喜欢。但是，要使出卧龙先生的法术，就得变成这样。

每次变回去，衣服都撑破了，上五庄的大姑娘个个抢着给他做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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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山听不到这些黑历史的爆料，没有郁闷吐血。相反，隔三岔五可以饱餐羊肉，仍然洋洋得意。

4月20日，农历三月十五，当夜，列山整夜练拳，锻体又有进展。但在武技方面，仍未将近来所学彻底整合。列山也不着急，没有进阶英士。

同一时间，李悦已经深入半岛800公里，到达南北分界线附近。

这段时间，为了躲避轰炸，慰问团也跟部队一样，过着一种昼伏夜出的生活。有人在隐蔽的山洞口贴了副对联：“大白天进山洞修身养性，到夜晚出洞来大显神通。”

白天，慰问团通常在山洞里，举行一些小规模的演出，或者听战斗英雄们讲故事。晚上，有时候会举行一些大型演出，观看的人数比较多。

一路上，慰问团见到过很多极其艰苦的场面。比如，有个野战医院设在小村庄里，白天伤员必须疏散到山上防空。轻伤员得自己走，自己爬，重伤员由医护人员背着上下山。

慰问团为战斗英雄和伤病员演出，向他们赠送纪念章和金笔，佩戴光荣花。

这次慰问也时常遭遇轰炸的危险。有一次慰问半岛友军，会场被敌机发现，数架飞机轮番扫射，一位高级干部牺牲。有位著名的相声演员，为大家烧开水，炊烟被敌机发现，中弹牺牲。

李悦见到了薇拉。几个月来，薇拉一直在前线战斗，目前正在经历极为残酷的第五次战役。这次战役的第一阶段从4月22日开始，29日结束，历时七天，薇拉随大部队暂时在后方修整。

薇拉虽然极为疲惫，见着李悦却非常兴奋，拉着她让战地记者照了一张合影。

让李悦极为意外的是，薇拉的修为已经提升到高阶英士。她的内息、锻体统合如一，整个人如一块冷凝的钢铁，有一种坚不可摧的强大气势，真正成长为一名非常杰出的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