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往千灯寺
我心骤然一紧。
脸色也变了：“不可！”
大概是我突然的反应太激烈，春雨懵了，她有点怕：“小、小姐，此事可有何不妥？”
赵胤也往我瞧着，眉微不可见的拧了一下。
有一瞬的探究转瞬即逝。
那时我并不知，我的反常叫赵胤记在心中，也将那千灯寺当做可解开他心中疑惑，知晓我为何古怪的答案。
我回神，才发现已是紧紧抓着春雨的手，将她手都抓变了颜色。
匆忙松开：“无妨，无妨……”
方才的情绪还未平复，只一声声念着。
“那千灯寺有何不对吗？”自江南到此，许久没有交谈的赵胤开口，打破我与他之间多日的寂静。
我也一改往日的冷淡疏离，客气道：“没有何不对，只是一路舟车劳顿，不必再去山寺劳累。”
赵胤瞧着我的眸色越发幽深，只道：“好。”
我稍稍松了口气。
与赵胤拜别后，各自回了房中。
春雨默默地拿了帕子替我擦拭双手，时不时地往我瞧瞧，神色复杂，却也未再说话，也未提去千灯寺之事。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噩梦愈发多了。
次日醒来天已是大亮。
我当即想到赵胤，往他房间去。
房中无他身影，只有一位收拾的店小二。
我脸色骤变：“这房中公子呢？”
店小二转头瞧见我，客气道：“哦，赵公子啊？他往千灯寺去了。咱们这千灯寺啊，许愿可灵了……”
我顾不得这店小二后头的话，匆忙往外追去。
春雨也赶紧跑来：“小姐，您等等我啊！”
追上赵胤的时候，他方到山脚下。
我心中复杂。
想着当如何劝他回去，又怕劝的过分了，反倒叫他疑惑。
这千灯寺本就是赶考学子们必拜之地，若我非得阻止赵胤，确实奇怪。
且前世遇险乃傍晚，此刻是早晨，到山上时早早拜完，早早离开，应不会有什么差错。
赵胤见我，诧异一瞬，表情间还有点复杂。
还藏了诸多探究。
清润的声音：“娘子。”
“听闻这千灯寺灵验，我亦有所求，赵公子早晨出门不叫我……“我话到嘴边又停下。
毕竟昨夜春雨提议，被我否决。
今早为了跟赵胤一同上山，找这借口，也确实显得拙劣。
“我也要去祈愿。”我干脆不解释，不找借口。
赵胤颔首，将我手牵着：“山路崎岖，娘子小心些。”
这千灯寺本就选的此地最高山峰，路陡，难走。
赵胤要拉我，我也就没拒绝。
想早点上去。
到了顶上，寺庙内香火旺盛，早起的学子们纷纷虔诚拜着。
我不由得想到前世在这千灯寺许下的愿望。
愿能与赵胤岁岁年年，长相厮守。
现在想起来，与前世我的结局对比，格外可笑。
赵胤抽了三根香，在佛前拜了拜。
他往我瞧来：“娘子不是说想祈愿吗？”
我摇头：“突然忘了想许什么愿了。”
若这千灯寺许愿灵验，我与宋家前世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想到那些事情，我也越发坚定，待赵胤高中时，我便给他一纸和离书，然后回到江南，孝顺父亲母亲，就这么安稳度过余生。
我这些想法刚出来。
便听得人群里有人躁动之声。
“都让让，知县大人今日也亲自上千灯寺来为各位考生祈愿！”
“不要挡了知县大人的路！”
我浑身僵住，后背被冷汗迅速浸湿。
前世的知县，乃下午才上山！
今生却在此刻就来了！
这并不符合我的记忆。
“咚！”
一声浑厚撞钟的声音响彻整个寺庙。
我瞳孔骤然一缩，前世的危险，也是这一声撞钟之后！
所以赵胤和我的危险也提前了！
我当机立断，抓紧赵胤的手：“赵胤，走！”
赵胤疑惑，却也依我离开。
到拐角处，突然冲出几个黑衣人，他们拿着刀直直往知县过来。
周围人群四散，赵胤立即将我护着：“娘子小心！”
人群里又碰见了上一世那个被挤散的小女孩。
赵胤停了脚步。
我知晓他想救人。
“娘子，等我一下……”
他跑过去，欲将对方扶起，却有明晃晃的飞镖失了方向，往他这边刺过来。
我匆忙往他奔去，挡在他身前，那飞镖直刺入我胸口。
赵胤满眼慌乱将我接住。
“咚！”
又是一声浑厚的钟声，前世与今生仿佛时空交叠，赵胤蓦地皱起眉，表情痛苦狰狞，抱着我即将失去意识跌倒之时，用尽所有力气垫在我身下，将我护在怀里。
我来不及看他是受了什么伤，只听到官兵赶来的声音，就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还好。
还好。
赵胤应当没事。
前世混乱中毁了我双眼的石灰还没到我眼中，我双眼应是安全的。
这飞镖虽被我接了，但没伤到心口要害，我应该不会死。
往后赵胤中举，多半能念及我今日救他一命的恩情，对宋家手下留情。
————
宋芝倒下时，赵胤脑海中瞬间炸开，双目猩红：“宋芝！”
那钟声还在响。
他耳边隐约听见宋芝羞怯的声音：“愿能与夫君岁岁年年，长相厮守。”
下一刻，脑海中昏昏沉沉更甚，眼前一切都模糊，只能用力拉紧宋芝。
惶恐怕她自面前消失。
许多记忆飞快往脑海中窜入。
千灯寺遇袭，高中状元，当今圣上赐婚他与高阳公主，筹备婚事之际，宋家葬身火海……
赵胤心口剧痛，一只手紧紧扼住他心脏，脸色惨白。
直接晕倒过去。
待再醒来时，赵胤瞧见躺在床上的宋芝，面无血色，双目紧闭。
他心口又是骤然一痛，好似有刀子狠狠剜了一刀，剜的鲜血淋漓。
“宋芝……”
“宋芝……”
发颤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
她还活着！
自己晕过去时，在千灯寺！
千灯寺。
遇袭。
坏了双目。
所以他重生了！
重生到今日，宋芝给他换了眼！
赵胤意识到这点，步履有点不稳，煞白着脸，往宋芝过去，在床边拉紧了她的手，似要将她揉进心底。
“宋芝……”
他要将这双眼还给她。
不叫她今生再受前世之苦！
叫她此生安乐无忧，叫她幸福喜乐，叫她……不必再为自己伤痛。
这给自己换眼的神医应该还在此客栈中！
赵胤轻抚她眼眶，而后决绝欲出门去寻神医。
春雨端着水进来，红着眼，好似哭过多回，瞧赵胤有些幽怨。
赵胤急切问：“春雨，那神医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