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救命
第二天，齐靖东早早就动身去开会了。
他说这次会议的地址是汪海安排的，酒店坐落在一个开发商暂时还未对外开放的小岛上，私密性极高，亦足够奢华。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交通不太方便，所以得早点出发。
我如常地去上班。
今天也安排了房源拍摄，我像平时一样，到了目标的房子里，先把屋内的布局和设施情况先拍好，再摆好三脚架，准备入镜。
就在这时，三个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们穿了其它地产公司的制服，我猜是同行。
有些房源不是瑞丰地产独家的资源，之前也遇到过多个人同时出现在一套房子里的情况，一般这种时候，我都会先撤。
正当我准备走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出手拦住了我。
“这不是瑞丰地产最近很火的那个网红吗？”
“你开个价，也帮我们公司拍几个视频呗？”
我忍住怒气，“不好意思，我不是什么网红。”
“我是瑞丰地产的员工，所以很抱歉，我不接其它单。”
话说得够明白了，可那人，丝毫没有放我走的意思。
一个工牌上写着名字叫“周浩”的人站到我面前。
“员工啥啊员工，我认得你，你是柯恩成的小情人。”
这人简直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他勾了勾唇角，“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当年就是因为你，我才和柯恩成结下的梁子。我不过就是抢了他一张单，他就跟疯狗一样，那么多年都死咬着我不放。”
“说什么不是一笔佣金的问题，那是一个女孩上学的希望。”
“就是你吧？当年他就是想用那笔钱给你交学费来着。”
“哼，说得倒是大义凛然。我还以为他真就那么道德高尚呢，这不转头就玩起了‘养成’吗？正人君子？我呸！”
看来是遇到柯恩成的仇敌了。
我的心里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手机还卡在三脚架上，这情形，他们肯定不会让我拿到手机的。
我忐忑地低头想应对的法子，忽然瞥见手上的腕表。
——我甚至都还没适应它的存在呢，这就派上用场了？
求救的信号发出去了，接下来得跟他们周旋拖延时间才行。
我强作镇定，“那您今天这样堵我的意图是什么？”
“人家老话都说，祸不及妻儿。你们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恩怨，逮着我一个小女孩来欺负，这是不是太不人道了呀？”
见我态度比较软，那人的脸色稍有缓和：
“妹妹你不用怕，法治社会，我们呢，是不会乱来的。”
“我们今天就是想让你配合我们拍一个视频，拍好了，就放你走。”
我点点头，应承了下来。
接着他们便拿脚本过来给我看。
脚本的第一幕，是A勾着B的领带，娇笑着问他：“你是哪里人？”
第二幕是B做出受宠若惊状：“鹿、鹿城人。”
最后切回去，A撅嘴摇头：“不，你是这个房子的男主人。”
我要扮演的角色就是A，而B是周浩。
看样子他们是蓄谋已久了。
拍一个这样的开头片段，日后可以用来拼接各种各样的转场做房源介绍。但这个开头，就是流量的密码。
负责掌镜的人开始给我讲解：
“台词很简单，这个视频的精髓呢，在于你的肢体语言。”
“就像你之前拍的那个柳飘飘，得有一股风情出来。”
“你这个衣服不行，有没有裙子？去换一件。”
“短一点的，要骚一点的。”
我心里默默地骂娘骂了一万遍，但还是握住拳头忍了下来。
“我包里有，我去换一下吧。”
“天气热，我妆也融了，顺便补一下妆。”
“麻烦几位大哥稍微等一等我。”
直到卫生间的门合上，我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这群混蛋，也不知道布局了多久。
哪个孙子想出来的损招——这么个视频要是拍出来，他们肯定是铺天盖地地用，羞辱我，就是羞辱柯恩成。
也不知道柯恩成开会的地方离这里有多远……
他要多久才能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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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了。
在他们第三次扣响卫生间门的时候，我实在没办法，出来了。
只能硬着头皮先跟他们拍摄。
然而就在我的手指勾起周浩的领带的那一刻，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柯恩成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他揪起周浩的衣领，直接就将人摔到了旁边的墙上，动作狠戾得让人打寒颤。
我瞬间懵了，还未等另外的两个人反应过来，柯恩成又随手抄起了一把餐桌的椅子，往他们的身上砸了过去……
“报警了吗？”
我慌乱地跑到柯恩成身边，这样下去不行，他们有三个人，等下开始反扑，受伤最重的肯定是柯恩成……
可他好像一点也不怕，只把我挡到了身后：
“不怕，警察马上就到。”
说完，他又走到周浩面前，刚刚勉强站起来的周浩，被他一个膝盖上顶的动作，又打退了几米远，表情十分痛苦。
“你TM是活腻歪了！”
“我今天就废了你，往后，鹿城你也别想再混下去！”
我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柯恩成，我甚至不知道他居然会打架。可不能让他再这样打下去，会出事的。
我上前拉住了他，刚想开口，忽地就两眼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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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候在床边的人是齐靖东。
我猛地一下坐起来：“柯恩成呢？他怎么样了？”
他连忙把我摁住，“别别别，姑奶奶你千万别激动。”
“医生说你是胃痉挛。”
“我的天呐，你在晕倒之前，一点也没觉得疼？”
——当然疼，只是当时顾不上那么多。
以前林治强经常不给我饭吃，饱一顿饿三顿的，把胃搞坏了。但是这些年也没严重发作过，我以为……就是太紧张了胃疼而已。
“成哥没事，也没受伤。”
“那三个菜鸡，听到警笛声就跑了。”
“不过他暂时来不了，托我过来看着你。”齐靖东犹豫了一下，“成哥这会儿……估计在向海哥赔罪呢。”
……对啊，他今天是要开会的。
那么重要的会议，他一个大区负责人，就这么中途跑了。
——不用想也知道影响会有多大。
柯恩成是夜深的时候才过来的。
我一抬头，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他贴着胶布的额头，再一看，嘴角处、手臂上……很多地方都有斑驳的伤口。
——这个齐靖东，嘴里真是没有一句实话。
“疼吗？”我哽咽着道。
他摇摇头，“没事，一点皮外伤。”
寻思片刻，我又问：“那个周浩，和你有什么过节？”
“商业竞争而已，很常有的事。”他说得稀松平常。
“你撒谎。”我平静地顿了顿，“我都知道了。”
“那一年，你说成交了一张单，所以有了资助我上学的钱。”
“那个客户是我们一起去广场派传单派出来的，看房的过程我也参与了，所以我丝毫没有怀疑过。”
“其实那张单最后被周浩抢了，对不对？”
我坚定地看向柯恩成，“是周浩他自己说的。”
他的眼中掠过一丝闪烁，“陈年旧事，我都记不清了。”
“那后来我的学费和生活费，是怎么来的？”
“我找人借的。”
“找谁借的？”
“不重要。一笔小钱而已，没多久就还了。”
多少年过去了，我始终那么清晰地记得，那天柯恩成对我说，“不如我们博一把”的样子。
那样的赤诚之心，闪闪发光地，照亮了我整个黯淡的人生。
我一直以为当时的我们，真的就是那么幸运。
可原来不是的，我并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
——我只是，得到了柯恩成的眷顾而已。
“为什么总是对我那么好？”
“你是我妹妹，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就只是妹妹吗？”
“当然。”
对答如流，言简意赅，一点迟疑都没有。
我凄然一笑，“柯恩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没有额度限制的娇惯，事事以我为先的纵容，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抛下一切赶来救我……”
“这样的程度，也都只是妹妹吗？”
整个病房弥漫着压抑的气氛，他低垂着头，沉默了很久。
“我说过的，我永远都是你的哥哥。”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开。
我拉住了他，“柯恩成，你到底还要这样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互相僵持的几秒，空气好像都凝固了。
“是你想太多了。”他淡淡道，“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言罢，他拂袖而去。
只留下一个怅然若失的我，满是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