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们
再次醒来时已近中午时分。
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节目组通知，台风过境后，港口码头一片狼藉，“海鲜文化”这一辑暂时拍不了了，得出发去录新的专题来补上。
于是“依依惜别”来得格外措手不及。
我在坐上了节目组的车后，才慢慢回味起出门前柯恩成黏人的模样。想一想都让人面红耳赤的程度。
“为什么后来都不见你留胡子了？”
“因为你不喜欢。你说不好亲。”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想着要亲我了？？”
“准确来说，是重逢的第一天就想。”
——柯恩成你上辈子是个塑料袋吧，咋这么能装呢！
“那衣柜里的衣服是什么意思？”
“想着留点东西在这里，就还能有再见面的机会。”
“也许我直接就把他们都扔了，根本不会通知你呢？”
“也不是没想过。反正我就是这么拧巴的一个人。”
——于是一边做着放你走的准备，一边又怯懦地想要你留下来。
从房间到客厅，又从客厅到电梯口，“吻别”这个词是不是发明错了，“吻”了之后，根本“别”不了一点。
“我现在有点知道那些经纪公司为什么不准艺人谈恋爱了。恋爱误事啊，就像古时候皇帝不想上早朝一样。”
“是呢，我现在就是一个在冷宫里等着被召见的妃子。”
“胡说，你不是最忙的吗？天天早出晚不归的出差小能手。”
“不忙，只是为了躲你。”
“你居然还敢说出来？！！”
“嗯，怕相处的时间一长，你就会察觉我的异样。”
“比如不爱吃饭？”
“嗯，那次我没吃完你煮的水饺，你哭了。我一直在楼上看着。”
——唔，算你还有点良心吧。
准备登机前，我掏出手机想给柯恩成发个信息。
我妈的电话率先打了进来。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急：“丁丁，你出发去录节目了吗？”
我“嗯”了一声，“当然。”
她似乎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
“以为我会因为跟您闹了矛盾，工作都不要了？”我打断她的话，“妈妈，您的女儿还没有恋爱脑到那种程度。”
她倏然静默，忽而又笑了，只是那笑声里，有隐隐的哭腔。
“妈妈，我心里不喜欢藏事儿。”
“跟至亲的人都要搞尔虞我诈那一套的话，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昨天我的态度有些冲，也对您说了一些不好的话。”
“但是有一句，是我即便在气昏了头的情况下，都仍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那就是——我很珍惜您。”
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有些哽咽，“丁丁，妈妈同样珍惜你。”
我长舒了一口气，心头的那座大山已然消失无踪。
末了，我字斟句酌道，“妈妈，我其实一直都想和您说，倪先生他，是个很有意思的老头子。我指的是，摒弃掉财富、身份地位那些因素，单单从灵魂的角度来讲。”
“曾经有段时间，网友们很热衷去他的微博下留言，请他指点迷津。有一次我一时脑热，也去留言了一句。”
“那时的我很丧气很丧气，我去问倪先生：生活好多苦啊，人为什么要活着受苦呢？”
“倪先生惜字如金，他给我回了四个字：等糖吃呀。”
“妈妈，对于我来说，柯恩成，他就是我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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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掉电话，我才看到微信浮着好几条未读的消息。
是柯恩成在十多分钟前发过来的：
“还有一个你也许不知道的事。”
“港城的这个‘十八卿’，是我全额出资开的。齐靖东是被我抓过来干活的，我让他帮我复刻一个和海城一样的。”
“因为某人说，她想要有一个可以喝大酒的地方。”
……那次我和齐靖东喝酒时说的话，他也听到了？！
就那次，在“十八卿”开到齐靖东的第三支珍藏的时候。
他问我，是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我苦笑着说：很俗气，就是失恋的时候学会的。
“但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喝。很没意思，对吧？”
“上了大学，我也没有交到那种足够好的朋友，就是你可以放心地喝到不省人事，他能够给你善后的那种。所以我从来不敢去外面喝大酒。但是在海城，我知道我可以，因为有你在。”
“从小到大，我都不怎么会交朋友。同学们说我高冷，很多时候我其实只是太饿了，不想说话，想省口气。”
“我也怕别人问我疼不疼，不提还好，一开口就怕会哭出来。”
“我可能这辈子都碰不到像你和柯恩成这样的人了。你们看到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所以我反而没了负担。”
——就是这些酒后的胡言乱语，他都听到了。
我想起在决定回海城的前一晚，我去看过一个演唱会。
是我很喜欢的歌手刘若英的演唱会。
曾经有一段时间，网上盛传刘若英对她的恩师陈升用情至深，那些感人肺腑的情歌，大多是为他而唱。
传言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是当奶茶唱《我们没有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爱而不得的疼痛感，是真的密密麻麻地扎在了我的心上。
【可是呀只有你曾陪我在最初的地方，只有你才能了解我要的梦从来不大。我们没有在一起至少还像情侣一样……】
我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些年我每一天都在努力，努力活成他曾经说过的，那种能够掌控自己命运的女孩子。
有一点点钱，有一点点自由，单身，独居，看起来积极向上。
唯独是对与身边的人建立亲密关系毫无兴趣。
——只有最初的那个地方，有我想要的位置。
所以我回来了。
十六岁时，他是我的恩人；十九岁时，他是我爱而不得的人。
二十三岁，他终于成为了我的爱人。
我站在机场拥挤的人潮之中，握着手机郑重地给柯恩成写短信：
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你一起，再去听一场奶茶的演唱会。
我最喜欢的那首歌，没有出现在上次演唱会的歌单里。
那首歌有我最爱的两句歌词：
【你从来不问我，为什么在我的脑袋里有那么多黑色。】
【你告诉我说，那黑得很有光泽。】
这两句话，今天我想送给你。
噢，对了，那首歌的名字叫，《Yes I Do》。
（番外·第三视角）
录完节目返回海城的日子，林丁没有提前和柯恩成说。
前一晚两人开视频的时候，柯恩成说，那天他要参加一个房地产峰会的活动。林丁便想着，就在他结束之前，她要回到家，然后给他一个惊喜。
林丁在飞机上的时候，柯恩成就在活动现场。
活动的最后安排了一个他的专访环节。
主持人笑容满面地说，鲜少有柯总愿意接受采访的机会，一定要安排多几个问题才行。
主持人问：您从一个草根出身的房产中介，做到瑞丰地产集团的总裁，这一路走来，促使您奋发图强的因素是什么？您个人对于金钱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柯恩成：我刚毕业那会儿，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虽然是普通家庭出身，但我的父母从来没缺过或短过我什么。我妈常说，钱呢，赚多少都是不够的，只要日子能过得去就行。
主持人：那后来是什么改变了您的想法呢？
柯恩成：我遇到了一个非常需要我帮助的人，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那种处境。那是我第一次觉得，钱的用处很大。
主持人：我方才留意到，柯总您提到这位故人的时候，眉眼里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您与那位故人之间的故事吗？
柯恩成：她很优秀，聪明、敏锐、坚韧……我的言语不足以描述她十分之一二的特点。相比之下，我的大学很普通，工作技能也很普通，家世背景更普通……我那时便想，若是不努力闯出一番事业的话，将来恐怕……都追不上她的脚步。
主持人：我现在听出来了，您的这位故人……是个女孩子对吧？
柯恩成微微颔首。
主持人：这还是第一次听柯总在公开访问上聊到私人情感，冒昧地问一下，距离您和汪诗曼小姐公布离婚消息也有一段时间了，您最近是有再婚的打算吗？
柯恩成耸耸肩：我只能说，如果有好事将近，一定会和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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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丁紧赶慢赶地，出了机场就打车往别墅走，不料她乘坐的出租车到家门口时……柯恩成也正好回到了门口。
眼前的女孩，身穿一袭法式茶歇裙，头发全部盘起高高扎着，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的面容，一张脸显得精致又小巧。细碎的阳光散落在傲人的锁骨上，如玉的肌肤比这日光还晃眼。
柯恩成走上前，一手牵她，一手拉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林丁有些懊恼：“你怎么会这么快……这样子我都没办法给你准备惊喜了。”
柯恩成笑笑，“那我给你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