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同归于尽
她做不到让那个三个儿子都战死，儿媳们被人欺辱致死，孙子被人烹食的老妇忘掉血海深仇。
她做不到让那个断了双腿，死里逃生后发现家人都死掉的士兵忘掉仇恨。
没经历前提这个太空泛，经历后再提这个那便是假仁假义，是虚伪。
茹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奔向既定的死亡。
那个老妇混到了军队里成了一名老厨娘，想趁做饭时往锅里掺杂毒药。
结果却被另一个厨子举报，被人活活捅死了。
那个士兵在街上乞讨时骂了靳天几句，刚好被靳天的信徒听见，被人胡乱打死了。
死的人太多了，他们显得微不足道。
可倘若他们泉下有灵，便能知晓。
这世上有过一个叫茹芙的女神仙，夜夜为他们流泪。
茹芙一路北上，见到了太多生死离别。
可她始终没有麻木，每逢看到有人在受苦，都会感同身受地痛苦。
我们一路终于来到了靳天所在的魏国的国都。
刚一迈进城门，就有士兵迎了上来。
“您就是茹芙姑娘吧，国师有请。”
他们一路将我们护送到了王宫中。
靳天坐在王椅上，左拥右抱着两位美人，样子极为放浪形骸。
而真正的魏国国君却呆站在一旁。
见到茹芙，靳天随手将美人们推出去，并呵斥国君等人退下。
他将腿搭在御案上，随手捏起一粒葡萄放入口中。
“茹芙，此番下凡，你作何感想啊？”
茹芙掀了他的桌子：“靳天，你就是个下三滥的玩意儿。”
靳天不怒反笑：“是，我的确下三滥。”
“那也好过你吧？眼见自己珍视的凡人痛不欲生，你却无能为力。”
“真是个废物，你这样的废物，竟然也配到开天辟地的第一个神仙。”
“你的善心，只会让你越来越愚蠢。”
茹芙平静地看着他：“你到底怎样才会停手。”
靳天走过来伸出手指，轻佻地勾住她的下巴。
“茹芙，这段时间我搜罗全天下的美人供我赏玩，可与你相比，她们终究是一些胭脂俗粉。”
说着他凑到茹芙脖颈边猛嗅一口：“我真想尝尝你的滋味。”
“想看你趴在我脚下摇尾乞怜，看你从高台陨落低如尘埃。”
“人们想起你，不会再想着你是第一古神，而是想着你是我的妻。”
茹芙嘲讽一笑：“也不过如此。”
随后她眼神坚定：“我答应与你结为仙侣。”
王宫中开始敲锣打鼓地准备起了他们二人的婚事。
茹芙有些急切：“我们是神，自然要回天上成亲。”
靳天笑得暧昧：“那我便为你办两场。”
“更何况人间还没平复，你放心离开吗？”
可按照茹芙的计划，只要靳天停手回到天界，茹芙这段时间在路途上埋下的种子便会生根发芽。
它们会长出粮食，长出药丸，会给沿路的百姓带去生的希望。
茹芙无可奈何，又被靳天以新嫁娘的身份囚禁在宫中，只能缠着宫人询问。
宫人会细细与她讲外面的战况。
魏国退兵了，国师公布了治疗瘟疫的方子，宫里也派人去支援受灾地了。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茹芙也渐渐放宽了心。
唯独我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时间一晃而过，来到了他们成亲那日。
靳天将穿着一袭红嫁衣的茹芙拉到了城墙之上。
“茹芙，你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原本还算宁和的魏国国都遍地都是尸体。
他们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死在了黎明。
靳天以大办婚宴为由，命人通宵熬出了几万份食物。
他在里面下了毒。
直到这一刻，我猛地意识到先前那股诡异的感觉来源于哪里。
那个与茹芙解说战况的宫人，说得过于详细了。
一个幽闭于宫中，忙于服侍别人的宫女，怎么会对千里之外的战况了如指掌？
茹芙不可自信地喃喃自语：“你竟然杀了他们？”
靳天仰天长笑道：“是啊，不只是他们，我的铁骑现在应该已经踏平了晋国！”
“茹芙，这就叫做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他得意忘形极了，以至于没有看到茹芙脸上决绝的表情。
茹芙纵身一跃，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她的红嫁衣沾上了她摔碎的血，变成了浓郁的暗红色。
茹芙是神，神自然摔不死。
可她想为天下死去的生灵偿命。
风声狂啸，一道白光从天空中落下，笔直地插入茹芙的身体。
在她的脚下，一个光阵渐渐成形。
靳天从城墙上飞下来，看清这个光阵上的符号后不可置信地大吼：“这不可能！”
“你怎么会诛神阵！”
茹芙笑得悲凉：“我当然会，因为这本就是我创造的。”
她从来都知道其他神仙背地里耍的阴谋诡计。
只是她是花神，她生来就爱这世间的万物，包括天界的所有神明。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容他们，始终对他们抱有一丝期待。
可如今她已心死。
靳天冲上来想要阻止茹芙，我化为原形阻拦。
茹芙站在阵法中央不能动弹，她又哭又笑：“小雀，你走吧。你替我活下去。”
可庄清音和朱雀都不肯。
靳天在凡间呆的时间太长，灵力早就恢复了大半。
我终究不是他的对手，没过几招便重重地摔飞了出去。
好在我拖延的时间足够阵法成形。
阵法既成，天空染成了赤红色。
茹芙和靳天的身体在我眼前一寸一寸地裂开。
靳天发出痛苦的吼叫，我终于寻到机会扔了块石头，堵住了他那张惹人厌的嘴。
我努力撑着重伤的身体走到茹芙身旁倒下，依偎在她身边。
她温柔地看着我：“小雀，往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然后她的容颜便碎成了粉末，风一吹便散了个干净。
忽然一股重力将我顶了出去。
我回头一看，朱雀惨叫一声，吐出了一个圆球。
没来得及飘散的粉末被这圆球吸引了过来，纷纷粘到了圆球之上。
然后圆球渐渐飞走，越飞越远，不知飞去了什么地方。
而朱雀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