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阎王石
众人一片欣喜，唯独巫铭手握着那块黑玉，面露愠色。
“巫铭，你的手！”韩蕊瞧见巫铭握着玉石的左手已然渐变青黑，才发现邪物正在侵蚀他的身体。“快把手松开，你会没命的！”
“不行，如果松开的话它又会回到小沐身上！只要这块东西还在，厉鬼的魂魄就算被打散，也不会消失。事不宜迟，我们得去后山的坟地一趟。”
韩蕊赶紧让巫铭和荒子上了车，以最快的速度驱车前往后山脚下。此时夜色全降，三人在黑暗中依靠着火茯菟的火光探路，顺着逼仄扭曲的小径上山。
“怎么样，还行么？”韩蕊忧心道。
“没关系，还能坚持的住。”一路上，巫铭尽量使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如果没推测错的话，我怀疑荒子去后山挖的那个墓地并不是墓。”
“不是墓？”领队在前的荒子疑惑不解。“可里面确实有尸骸啊，怎么能不算墓呢？”
“墓是用来埋葬死人，好让逝者安息往生的。在棺材里让尸体口中衔着玉石这种情形很常见，但从来没听说过带着‘阎王石’下葬的。”
“你说这块黑玉是‘阎王石’！”韩蕊似乎明白了什么。“我正猜这鬼玩意儿的来历呢，从质地上来看这东西果然不是玉石呐。”
“巫铭哥，韩蕊姐，这‘阎王石’又是个啥东西呀？”荒子好奇地问。
“所谓阎王石其实非石非玉，而是将猫科动物的头骨火熏之后经敲碎、打磨的产物，其中尤以白虎骨和黑豹骨的效果最好，不过价钱也最为昂贵，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一般会采用猞猁骨制作阎王石。”
“听上去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
“尽管比不上那些经过得道高人开光后的法器，不过即使是最廉价的阎王石也是能堪比狼髀骨杵和黑驴蹄的镇邪宝物。所谓阎王石嘛，顾名思义，见到此物，就如同见了阎王一样。不仅是阴魂，就连活人见它亦是如此。这玩意儿的阴火太盛，怨毒太强，虽是镇邪驱鬼的宝贝，却根本不适合活人佩戴。因而民间也有‘若遇此物，必折阳寿’的说法。”
“阎王石既然是镇邪的宝贝，怎么跟这厉鬼扯上关系了？”
“待会到了现场，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耗费一番功夫后，巫铭等人踏进后山的深处，终于找到了被荒子挖盗成一片狼藉的坟地。坟地里的棺材被撬开，里面的尸体尚未彻底白骨化，表皮显示油蜡状的死灰色，在火光的照亮下，散发出诡异的荧光。
“幸好，这里的东西还没有尸变，不然又麻烦了。”
在荒子的帮忙下，巫铭撬开尸体的嘴，小心翼翼地将阎王石塞会原处，韩蕊则开始观察周围的风水。
“此处位于山的南面，周围全是暴露的岩石和灰土，简直寸草不生。看这葬穴的地性是够阴了，可问题是太阴了。地气阴虽适合养尸，但这里是典型的阴煞地，这墓穴的主人难道不怕断子绝孙么。”
“先人有训：‘童山不可葬’，又曰：‘势如流水，生人皆鬼’，说得就是这类断子绝孙阴煞地。”
放回阎王石后，巫铭的身体恢复了些许。
“风水这么差，干嘛还偏偏埋在这荒山，如果是穷苦人家，不懂堪舆葬制也就罢了，但看这棺材的用料和样式偏偏又是属于大户人家的。”
“韩蕊，你明白这片坟地为何连一块墓碑都没有吗？”
“大概当时设立的是木牌，时间太久风化消失了，亦或者被荒子这类不规矩的小贼给破坏掉了吧。”
“没有碑记的坟冢就如同无人认领的尸体，除非这里根本不是坟墓。”
韩蕊面露疑色，依旧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阎王石在民间常见的用法有两种，其一是平民家里若遇到了什么绝症或重创濒死，投医问药回天乏术的情况下，关键时期往往会在病人身上佩戴阎王石。据说这样做连阴间的勾魂使者都不敢靠近，可暂保三盏阳灯不灭，使病人得以续命。不过此种做法毕竟是无奈之策，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病人即便侥幸度过一劫，日后也必难长寿。”
“第二种呢？”
“第二种常见用法多见于典狱衙门。在古代，越靠近王府深宫，冤情惨案也就越多，各种党争失败诛九族、抄满门的，或者官宦子弟犯事后买通狱监随便找个囚犯代替受死的，那些人死后根本无人收尸安葬，衙役们往往在每个死者身上放置一块阎王石随后草草埋掉，令他们死后既不能投胎转世，也不得化成厉鬼回来报仇。”
“真是丧心病狂呐，这些官员衙役若不害人，怎会怕鬼来报复。”韩蕊愤慨道。
“古代由于需求众多，官府甚至专门设立了制作阎王石的窑厂。而替官府管理窑厂、处理阎王石的人则被称为‘厄吏’，所谓‘厄’字在古文中就是没有肉的骨头的意思，因而他们也常被称作‘骨吏’。”
巫铭顿了顿，继续讲解道：
“传说鬼魂投胎的路是生门，须从口鼻处出。厉鬼害人走的是死门，得从脑后的天汇穴入。死者若口含阎王石，投胎的生门会被堵住，犹如瓶塞一样将魂魄封禁在尸体当中。阎王石随尸体埋葬入土后，淬火时的烈性逐渐被地下的幽冷冥气消磨，固定下来的魂魄也随之渗到阎王石里。这样一来，死者不仅无法尸变，魂魄也得以长期保存。”
谈及天汇穴，先前在祠堂被小沐抓上横梁时，巫铭的后脑勺曾一阵刺痛，幸好左耳佩戴有护身的“紫戒环”，否则当时被韩蕊击晕的该换做是他了。
“为了使魂魄浸到阎王石当中，实际操作起来其实相当麻烦。首先是时间，没经历十几、二十年是不够的；其次是长时间下尸体的保存问题，有条件的话最好放在专门的冰室或者幽暗的干燥阁楼里，实在不行也得埋在特殊的风水地保存。此外，每年还要用活物祭拜，不然长年废置，戾气也会越来越深。”
“这里一看就是荒废数百年的样子，难怪这只厉鬼如此凶神恶煞。”韩蕊认真思忖道。“可是你不觉得奇怪么，谁会愿意费尽周折，偏偏让自己死后不得安息呢？”
“其实阎王石还有第三种用法，只是在我们南方地区并不常见，但在北方特别是内蒙古、辽宁等残存着萨满传统的地区却一度盛行，过去无论下葬还是迁坟，那些地方经常使用阎王石来‘引灵’。”
“引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