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深夜找吃
戌时，迎着凛冽的冬夜寒风，顾翎被公羽带回七贤府，府邸的下人都已去休憩，唯贮财还守在院子。
贮财是公羽门府的管家，也是七贤之一，主管财务，往来通商都需要经过他的打理。世人都知道他有钱，可到底有多少钱，世人算不出，只叹富可抵国。
他原本双手交叉伸进衣袖取暖，见到公羽立马抽出手。
“公子，房间准备好了，棉被我让下人多拿了一床，冬节后天寒，暖炉也都烤上了。”
公羽轻应，正要将顾翎抱进屋，刚跨上台阶，贮财提醒道：“公子，六爷。”
顺着贮财的目光，公羽看到了叠锦，正立在左侧的梅树下，身上只单薄的一件，赤脚，像刚从屋内跑出来。
公羽将顾翎递给贮财，连忙快走过去，脱下自己身上的羊毛绒披风给叠锦，拦腰横抱过他，带着怪罪又心疼的神情。
“怎么跑出来了？”
叠锦将头往他心口蹭了蹭，“等你。”
公羽将叠锦抱紧进里屋，轻放在楠木床，替他掖上被子。
叠锦从被子里抽出手，顺势将他的脖子圈住。
“我身上寒气重，过会儿来陪你。”公羽将叠锦的双手重新塞进被窝，抚摸着床上人儿的面庞轻哄。
“等等，”叠锦拉住他，“今日那位冒犯了规矩的公子，你为何收他入府？”
公羽将叠锦的手心摊开，意有所指地轻轻打着圈儿，“你虽无魂魄，可非纯灵之体，虫灵种你身上活不成，我只好另寻他法。”
“你想用他身上的虫灵之力救我？”
公羽轻应，“橐玥子说过，只有虫灵能让你活下去，我想你活着。”
“那他会死，怎么办？”
“他没有魂魄，本就已死，只是暂时鬼帝没有收他入轮回，若他能救你，也是一桩好事，我定不会亏待他。”
叠锦望着眼前的人，沉入深情双瞳。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抽离不出去这段他一手设计的感情。
公羽走后，叠锦抚琴陷入深思，易夫人的话在耳旁回荡。
易夫人是南国第一夫人，但现在南安宫的易夫人早已不是真正的易夫人。
“锦儿，只有杀了他，西巟才有希望，你父母才有可能与你重聚。”
“锦儿，这曲如梦令能让他深深迷恋你，好好学。”
“锦儿，难道你不想救出你爹娘吗？”
“锦儿，锁魂术只是让你暂时留在人间，如若解锁，你便会魂飞魄散，你就不想活着吗？”
“锦儿……”
“锦儿……”
琴声忽止。
桐木琴乃是千年桐木而造，琴弦乃是蚕丝，只是这蚕丝中夹了其他——临安公羽的胎发。
易夫人曾告诉过他，琴弦中加入一个人的胎发，能凭琴音将如梦令降到此人身上，他便是以此迷幻了公羽，让他深信并深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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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翎被点了睡穴，一直沉睡，贮财便守在一旁，等到公羽进屋，他才起身。
“公子，您去入寝吧，我来守着。”
“你下去吧。”
贮财退下，将门轻带。
公羽将顾翎的睡穴解开，须臾他便醒了。
睁眼又是一个陌生的环境，顾翎迷茫地看着四周，等看清公羽模样，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作揖行礼。
“顾翎见过公羽。”
“嗯。”公羽只是轻应一声，未做任何表示便出去了。
顾翎疑惑地行礼许久，等确认好离开的人不会再回来，他才下床。来回踱步几次，心里腹诽了一万遍，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真走了？走了？那接下去我该做什么，要睡觉吗？可是我好饿。
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顾翎睡意全无。且不说他饿了两天，他还留了好多血。胃里传来的饥饿感让他躺卧不安，索性盘腿打坐。
满脑子的经文此刻也都变成了一盘盘果蔬，顾翎心想，要不去后厨找点吃的，这么大户的人家总不至于因为吃点剩菜剩饭而杀我吧？！
刚刚探头探脑地踏出房门，迎面就遇上公羽，正要进叠锦的屋。两人相视一眼，顾翎连忙转身缩回去，他怕他。
公羽并未理他，顾翎思忖了半刻，又转身，战战兢兢地走近公羽，问：“我，能吃点东西吗？”
公羽眉头皱了皱，心里想笑，表情却淡漠，指了指方向：“后厨在那边。”
“谢公羽。”顾翎都来不及行礼，直接往后厨跑去。
后厨还有个大哥在忙活，锅里一阵阵香气飘出，顾翎瞅有人在便不好意思起来。
“顾公子。”厨大哥友善地叫了声，昨儿个府邸上下可都知道了公羽的命令，这会儿怎么敢怠慢。
“我，我，我就是来找点吃的。”顾翎见到府内的人，反而局促起来。
大厨盖上锅里的底汤，掀开一桌子的饭菜，多是大鱼大肉，完好无损，顾翎看了一眼立马就咽了咽口水。
“这些虽是剩饭剩菜，但都没上过桌，公子若不嫌弃，我热热就行。或者公子喜欢吃什么，我现在做。”
顾翎腹诽，如果这算剩饭剩菜，那我以前吃的是啥？猪食？
“有没有青菜。”瞧桌上有米饭，顾翎想来点青菜就可以下饭了，可堂堂七贤府，就算是寡淡的一盘青菜都能做出花样来，里头肉可不少。
“公子不喜欢鱼和肉？”
顾翎摇了摇头，不是不喜欢，而是吃不得，灵台寺的训诫可牢牢记在他心里。
“我能再要一碗开水吗？”端走桌上的一碗白米饭，顾翎再询问。
大厨从锅里摇了一碗白开水递过去，只见顾翎将水兑到米饭之中，就那样狼吐虎咽起来。大厨不解，七贤府就算是最差的下人吃的也比他好，这人怎么就……
怎么就这么不懂珍惜粮食，好吃的不吃，偏要白水兑白米。
“顾公子，要不我再给您做点别的？”大厨怕自己招待不好，再三确认。
“不不，不用，已经足够了。”顾翎嘴里塞满米饭，不一会儿肚子就圆滚了起来。
大厨任他吃，先去忙活锅里的，里面还熬着六爷的宵食，片儿川。阵阵香味对比下，显得顾翎手中的白米稀饭多么寡淡无味。
“公子，真不再来点面汤吗？”将两碗片儿川盛好，还剩下一些底汤，大厨端着底汤问顾翎，顾翎看了看，又咽了咽口水，摇头。
肉汤，是真香，但，他是真吃不得。
“那我就给公羽和六爷送过去了。”
将两碗片儿川放到送餐盘上，大厨想再提食盒便有点吃力，见状，顾翎连忙上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