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虽然嫌疑人目前还不能确定，但调查方向我们还是有的。”
手里捏着几张照片，沈丛飞走到台上，将之贴在白板上面。
省公安厅的两位疑惑地看着他，就连范志勇和景霖都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下面我把自己的想法和思路讲一下，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观点。”
沈丛飞指向白板上赵文哲的照片：“此人名叫赵文哲，关于他与案件的联系我不再多加赘述，想必诸位已经详细了解过了，不过我对景霖刚刚的做法深表赞同。”
他将视线移向景霖：“让北城刑侦队的工作人员继续跟进一段时间。”
说完这些，他将赵文哲的照片放置一旁，将刚才警员刚刚洗出来的照片放在中间位置。
“大家可以在这三张照片中看出些什么？”
沈丛飞走到一边让开位置，以便让大家看得更加清楚。
四人皱着眉头，一会儿看看照片一会儿看看沈丛飞，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血。”景霖试探性地说道：“三张照片中已经发黑的液体是被害者的血液，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的东西。”
“不错。”他继续开口：“死因为颈动脉破裂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性死亡，法医对当时情况做出的判断是，动脉破裂因血压导致血液喷射到两米外的距离，也就是诸位看到的图片中的位置。”
“但是，当时在场的法医和工作人员甚至现在在座的诸位都只关心血液的距离问题，却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它的形状。”
“形状？”景霖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自然喷射而出的血液会有什么形状？”
沈丛飞没有着急回答，他按照从左至右的顺序在照片的下面写上一二三等数字，然后才开口。
“数字的顺序是当时我在现场从尸体右侧向左拍摄的顺序。”沈丛飞再次说道：“这次你们可以看出些什么？”
房间中又是一时沉默，却唯有景霖站了起来。
“我知道了。”他走到沈丛飞身旁：“按照一二三的顺序来看照片中的血液形状，大小明显发生了变化，也就是说照片一中的血滴大小大于照片二再次大于照片三。”
“还有呢？”沈丛飞作提醒。
“我去过李宏光家几次，对于现场也比较熟悉，从照片中的参照物来看，数字所对应的照片中血滴与尸体的距离是逐渐缩短的，即照片一中血液喷出的距离最长，其次是照片二最后是照片三。”
“不错，这就是我所想要表达的。”
沈丛飞并不着急阐明自己的观点，他又继续问道：“我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大家，试着说出你们可以想到的任何刀具。”
这个问题简单，省公安厅的两位随即开口：“水果刀，菜刀，还有刚刚景霖说过的手术刀，我们前段时间教育过几个打架的青少年，他们用的砍刀。”
两人耸耸肩，表示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
范志勇和景霖也苦笑着，证明不能提供更多的答案。
“不错，两位刚刚所说的是我们最常见的刀具，尤其是水果刀和菜刀，但其较厚的刀刃并不能与伤口吻合。”他看着众人：“案发后法医也做出过判断，证明现有的手术刀型同样不是杀人凶器，除非…”
“除非是特质的刀具。”
“如果为了杀人而特意制造刀具，警方是很容易侦查到的，凶手不会如此大意。”
“那究竟是什么？”省厅人员再次不耐起来。
沈丛飞对此却毫不理会：“今天中午韩璐邀请我去她家吃饭，饭后让我欣赏了韩文成生前定做的如意木雕，当时我就有种想法一闪而过却没有捕捉到，直到刚刚才想起来。”
“还有一种刀具我们平时很少接触甚至不会接触，却非常适合作为杀人凶器。”他轻轻拍了拍身后的白板：“雕刻刀！”
“雕刻刀？”
四人身体一震，目光短暂交汇后若有所思，不错，雕刻刀极为短小，因其用途原因锋利程度比手术刀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错，这的确有可能成为作案工具。”范志勇点燃一根烟，右手摩挲着下巴：“我们会将注意力转移到木匠和雕刻师等相关的从业人员身上。”
“可是，这跟照片上的血液又有什么关系？”他追问道。
沈丛飞没有着急回答，他轻轻拍了拍身旁的景霖，示意他坐回自己的位置，后者心领神会。
走下台，沈丛飞来到范志勇的位置拿起香烟点燃一根，随后来到省厅人员一侧，他轻轻拿起刚刚被摔在桌子上的钢笔，拔起笔帽，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笔尖上面，发出冷冷寒光。
一根烟的时间，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人知道沈丛飞在想什么，直到仍在地上的烟蒂被熄灭。
拿着钢笔，沈丛飞慢慢接近景霖。
此刻两人相距仅仅一米，景霖疑惑地看着他。
突然，一道寒芒闪过众人的眼睛，只见沈丛飞高高挥起那支钢笔狠狠地刺向景霖，就在两人相距一米的距离！
身负多年的刑侦经验，就在沈丛飞拿着钢笔走近自己的一刻，景霖的脑海里已经闪过了一百多种结果，职业的敏感使他猛然后仰，左手握住沈丛飞刺向自己的右手，右手快速将钢笔抢夺过来。
“你要干什么！”
省厅人员和范志勇同时吼道，立刻就要准备叫人，房间中只有景霖疑惑地看着他并且制止了范志勇叫人的行为。
沈丛飞将身上的力道卸下，景霖同时放开了他。
他含笑再次走到台子上面，看着还未从震惊中出来的几人：“刚刚在我刺向景霖时，我们相距仅有一米，可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得手，对吗？”
台下四人愣愣地点头。
“关系如我和景霖这般都不曾得手，如果凶手与李宏光并不熟识且正面相向的话，那就更不可能得手了。”沈丛飞继续说道：“被害者死亡时瞳孔放大，面部肌肉扭曲僵硬，说明其一定受到过极大的震惊。”
如此，他便得出以下推断：凶手在行凶前曾给被害者提供过另其极为震惊的消息（具体详情目前不得而知），也就在被害者未反应过来之际，凶手随意漫步至其身后快速掏出雕刻刀对其进行杀害。
对于沈丛飞的推理四人没有反驳，在如今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他的话宛如黑暗中的指路明灯一般，推理的正确与否不重要，至少现在有了侦破方向。
但是令他们始终不明白的是，在会议开始时沈丛飞提到的那三张布满血珠的照片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接下来沈丛飞便做了详细的介绍。
“我再来说说这三张照片。”沈丛飞指着白板。
“照片的观看顺序和里面内容的观看方式景霖已经做了说明，那接下来我便说一说我的想法。”
他根据照片顺序做出如下解释，照片一中的血珠无论从大小和距离来看都要比照片二多出许多，而照片二又要比照片三多出许多，这就说明照片一中的血液是在人体内压力最大的时候喷射而出的，也就是说，照片一中喷射而出的血液所对应的伤口便是凶器对于人体的第一切入口。
之后随着人体内压力的减小，喷射而出的血液才会犹如照片二三中所呈现的那样，形状小了许多，距离近了许多，而照片的拍摄顺序又是从尸体的右侧向左拍摄，这便说明凶手是从被害者身后依右向左完成‘割喉’。
凶手有极大的可能是左手惯用者，也就是左撇子。
“虽然以上推论不过是我的猜测，但我认为其可能性极大。”
听到以上分析景霖才恍然大悟，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沈丛飞会让他去北城大学见赵文哲并且要求查清赵文哲的惯用手。
省厅人员果然只注重结论，他起身看着台上的沈丛飞：“我可以这样认为，凶手是木匠或者雕刻师等相关从业者，并且还是一位左撇子。”
沈丛飞点点头，这是他能从现有的线索中提取到的所有信息，还并不能完全肯定。
“尸体现在在什么地方？”他又问道。
“就在刑侦队太平间。”景霖回答。
“为了保险起见，我认为最好重新检查一下伤口。”
“好。”范志勇率先发表意见：“这种事情关乎到案情的走向，可千万不能大意了。”
说完他就起身向门外走去，带路的意义明显，众人连忙跟上。
太平间在刑侦队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里，房间不大，也仅能放置五六具尸体的样子，但冷气却真的很足，几人刚刚进门就打了个寒颤。
“被害者在这三个存尸柜里面。”景霖指着中间三个柜子：“不过需要钥匙，我已经通知了法医，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就在说话间，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轻女子提着工具箱走了进来，看其走在房间内从容的样子想必早就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温度。
她微笑着点头示意，然后轻轻打开景霖所指的三个柜子。
因长时间的冷冻封存，尸体早已发硬且尸斑现象明显，不过却被保存的完好。
景霖向其说明了意图，法医却微微皱眉；沈丛飞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被冷藏起来的僵硬尸体想要重新做检查是非常困难的。
不过好在几分钟之后事情便得到了解决，至于法医使用的是什么器械沈丛飞当然就不知道了，不过伤口处的皮肤肌肉确实是软化了下来。
“怎么样？”景霖附在法医身侧，期待她能给出想要的答案。
半个时辰后，身穿白衣的年轻女子对尸体进行了处理然后重新推进存尸柜中锁起，她目光一一扫过将其围绕起来的几人，皱眉点头。
看到她坚定和不可置信的样子，众人心中掀起一阵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