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鬼吏，在黑暗中寻找着另其垂涎的游荡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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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对林佳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上午完工后他便去找办公室韩主任请了半天假，或许是出于爱惜，韩主任对林佳的请假要求倒是极为照顾。
回到宿舍换了身刚买的新衣服，虽不昂贵却尤为得体。
深秋初冬的太阳挂在天空，不竭余力释放着光辉但始终无法驱散逼人的寒气。
站在公交车站前，林佳倒是不着急，或许是对这种等待早已习惯，他拿出一支烟点燃静静地抽着。
他的运气还算不错，稀少的325路公交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像是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一般随时都会倒下，而这仅仅用了半支烟的功夫。
林佳将烟熄灭上了车，车上除了司机外并没有其他人，按照习惯他还是选了一个靠后面的座位，或许是因为后面的颠簸感和偶尔冒出的汽油味会令他平静下来。
没有人会喜欢汽油味，可他偏偏例外。
汽车行驶到市中心乐城百货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林佳下车看了看百货前面自己经常过去坐的公共座椅，此刻正有一堆情侣依偎在那里，这让他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换成2路公交车上面的人则多了起来，因为在市中心的缘故林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挤上车，他站在驾驶室旁边用力挤出一片空间，留给挎在右肩的包裹独自享用。
2路公交车是南北走向贯穿乐城市，走了几站林佳始终没有下车的意思，然而车上的乘客却少了许多。
找了个位置坐下静静地闭上眼睛，任由车内的乘客换了一批又一批，可他知道能乘坐到终点站的或许只有他一人，因为在非清明节期间很少会有人坐到2路公交车的终点站——乐城公墓。
两个小时过后，似睡非睡的林佳睁开眼睛，汽车慢慢停站，他走下了车，看到那位眼熟的老太太依旧坐在那里，裹着一件已经穿了三年的破棉袄。
“奶奶，帮我拿一束白菊。”
“好。”
看到客人上门，老人连忙起身从铁皮车上颤颤巍巍地拿起一束递了过来，林佳接过顺手将钱递了过去。
公墓管理员慵懒地躺在值班室地单人沙发上，眼睛似闭非闭，看到远处那道身影走来，他抬起了头随后又立刻低下，因为他并不想任何人任何事情打扰了他午后慵懒的梦。
也许他并没有睡着，或许他同样在思考，从他眼前经过的这位瘦弱少年究竟是位怎样的人，每年11月10号下午三点钟一刻，他都会准时出现在这里，风雨不误，也或许他根本没有在意，仅仅把他当成了众多扫墓人中的一员。
走到较为偏僻的一座墓碑前，他停下脚步将挎在右肩的包裹放下，看着自己一年前放在墓碑前的那束白菊，这一刻他尤为感恩，一年来的恶劣天气没有将它吹走，它默默地躺在这里陪伴着她，犹如自己一般，尽管早已变成残叶枯枝。
将灿烂的白菊放好，才又从包里拿出一块白布轻轻擦拭着墓碑，那层厚厚的尘土印在白布上又向砂砾般一颗颗地磋磨着他的心。
“我知道你喜欢我雕刻的小件。”打理完毕，林佳坐在墓碑前：“这是我刚刚雕刻完成的，你看是不是跟你很像？”
他将雕刻地栩栩如生的工艺品放在墓碑中间的照片旁比对着，然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真的好像。”他将它放在碑前：“偷偷告诉你，我可没有看着照片雕刻哦。”
“虽然真的想把你忘记，可是真的做不到。”
林佳在笑着，他想要将开心快乐带给眼前的女孩，可不争气地眼泪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三年的时间，岁月变成了一把雕刻刀，每一分钟每一刀，如果你可以走进我的内心，一定会发现它早已变成了你的样子。
留着泪的笑容最痛，女孩却始终微笑地看着他，似乎在说，
我又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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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涨工资以来大浩的心情一直不错，好茶品着好烟抽着，一时间有些忘乎所以，飘飘然。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为了弥补遗憾，他这次特地请求老板允许他提前一天送货，理由当然是他随便编的。
伴随着沉落的夕阳，大浩驾驶着箱货行驶在前往市里的柏油路上，驾驶室里响着正在流行的动感音乐，一缕薄烟悠然升起。
他笑着，笑容很是贪婪，仿佛前面正在等待他的不是客户，而是金钱、美食和色 欲，想到这些他更加激动起来。
市里的道路维修还没有结束，又因为此刻正是下班高峰，大浩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八点了，这要比平时多出了接近三分之一的时间，不过他并没有生气，因为他的心情确实太好了。
金钱，本是万恶之源，亦为快乐的源泉——他彻底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就是因为如今他有了钱。
大浩停车的地方是乐城市著名的‘红灯区’，这个地方稍稍偏僻一些，发展也相对而言比较落后，周围尽是按摩店洗头房之类的门面，至于到了晚上此处的行径，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却也从不戳破。
所谓存在即合理，既然它在那里便有存在的意义，人们只管享受就好，又何必追究太多呢？
前面是一家小型宾馆，名为‘小筑’，虽然规模不大却胜在精致，大浩之前来过几次，与老板年也算是相识，此刻正门里面拉着一层粉色薄纱，正厅里面充斥这一片桃红之色。
大浩将小箱货挤进一个不大不小的停车位，下车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幸亏他娘的老子技术好，也就我能把车停进去。”
瞥了一眼停靠在两侧的轿车，他不以为意地点了一根软A，再次确认了一番箱货的门锁，这才放心向宾馆走去。
“呦。”
大浩刚一进门突然听到一道惊讶之声，然后就看到一位中年妇女浓妆艳抹地向他走来。
“大浩兄弟可是有些时间没来了。”老板娘绕着大浩转了一圈：“今天在这里住一晚？”
大浩点点头，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将即将抽完的烟熄灭随即又点燃一根。
“住一晚，好久没来了可是非常想念老板娘啊。”
翘起二郎腿，大浩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位半老徐娘，虽然上了些年纪，身材却保持的不错，想必年轻时也是名花一朵。
“你哪是想念我啊。”老板娘凑近过来，从大浩嘴里把刚刚点燃的香烟抢过，自顾抽着：“你是想念八号吧？”
“你瞧瞧，最近软A都抽上了，可是发了不小的财。”老板娘继续起哄道。
“那是，确实发了些财，不过却全凭我的本事。”大浩拿出一盒没有拆封的软A递给老板娘：“八号过来没有？”
老板娘接过香烟打量了一番：“你又不是不知道做咱们这一行的钟头，现在才八点多，你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一看时间大浩才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呦，你看我着急的。”
随后他掏出两张红票子递了过去：“帮我留个好点的房间，然后问问八号几点过来。”
“行行行。”老板娘笑眯眯地走向柜台：“房间给你留好，现在我就给她打电话。”
大浩看着准备拨号的老板娘摆了摆手，他自己也掏出手机。
“璐姐，我是大浩。”
“恩，什么事情？”那边传来韩璐的声音。
“我现在正在乐城市，你要的东西我带过来了。”大浩激动地说道：“本来应该明天送货的，但是家里临时出了些状况，只能连夜送过来了，你在哪里，我现在给您送过去。”
对面沉默了片刻，大浩有些失落，直到那道声音再起。
“我现在有点事情，十点钟我们在乐城公园见。”
“十点钟？”大浩看了看时间，激动更甚：“好好好，等会儿见。”
现在已经快到晚上九点钟，他计划着，如果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开车到乐城公园，应该时间刚好。
正在他盘算的时候，老板娘的声音传来：“八号应该是在十一点左右过来。”
大浩此刻满脑子都是韩璐的身影，已然对他心中的‘八号’不太放在心上，随便应付了几句便出了门。
开门上车，还未等发动，他忽然间的一撇发现车后的一家小店，于是他重新下车把门锁好向那间小店走去，店铺属于自动售货，门面上贴着四个大字——情趣用品。
虽然大浩并不住在乐城，却也因为长期送货对这个城市有些了解。
乐城公园位于新老城区交界的地方，因为长期缺乏管理已经有些破旧，如今的年轻人都喜欢到新开发的湿地公园玩——乐城湿地绿化中心。
坐在驾驶室中抽着香烟，大浩看了看仪表盘上的时间，二十一点五十分，时间刚刚好，前面路口右转就到了，他又摸了摸衣兜，刚刚购买的东西还在里面，激动之余脚下的油门狠狠踩了下去。
将箱货停在路边的车位上，大浩打开车门，钻进去将韩璐需要的那个精致包装盒拿了出来。
时间刚刚走过二十二点，韩璐从转角处走了过来，影子在路灯下拉长，一身修身的衣服尽情展露着身材的曼妙。
此刻周围，空无一人。
看着远处那道身影越来越近，大浩揉了揉双腿之间，然后点了根烟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韩璐小姐。”大浩微笑点头示意：“这是你的东西。”
韩璐点点头：“这些东西本应该走古香店李老板那里的，这次因为事出有因我便跟你私下交易，你也不要声张了。”
大浩慌忙点头：“我明白，我明白。”
“这些钱应该够了。”韩璐递过几张百元大钞：“辛苦了，你赶快回去吧。”
“时间也不早了。”大浩扫视着周围：“你住哪里，我把你送过去吧。”
韩璐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些事情。”
说着，她提着盒子转身离开，大浩看着她的背影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盯着她，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然而当他的右手不小心触摸到衣兜时，他最后的一丝理智终于土崩瓦解。
那东西就像是一个导火索，彻底点燃了这场战争。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她的时候已然像是看待自己的猎物，这一次他没有停留，猛然扑了上去。
像是等待了许久的，饥肠辘辘的毒蛇。
寒冷初冬，夜半十分，男人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然而全然失去理智的他或许并没有发现，这一切早已被那双藏在黑暗中的眼睛看去。
或许他也没有想到，报复竟然来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