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要是不想死呢
直到张成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我才关上房门。
看着手里的银行卡，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张家别院里，似乎不管是娘家人还是婆家人，都姓张！
“张”是天姓，原本就尊贵上几分，所以自然不用说“免贵姓张”之类的字眼，二张结合，再加上金钱和玄空地位的加持，难怪张家别院里的人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第二天一大早，我赶到张成留下的地址。
塞上江南是临江市顶级的别墅区，能住在这里的人，自然非富即贵，张成的“朋友”肯将别墅割爱，怕是两人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我站在别墅前，还在感叹贫富差距，张成已经主动迎了出来。
那一脸像是故意堆砌出来的谄笑让我有些不适应，他侧身邀我进屋，我没说话，硬着头皮进去了。
正如我爷爷所说，我学了十几年的玄空风水，也只得了七八成，但却从来没有实际运用过，这算是我出山后，第一单生意。
在山里时，我总想着自己能有机会证明自己，可真到了上阵的时候，我心里又直犯嘀咕。
尤其是在看到别墅上空阴云密布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妖邪作祟，不止是风水上的问题。
进屋之后，我开始打量起别墅的内部装潢，说不上什么新意，像是照着某个模板拓印出来的一样，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这种错觉感隐隐让我有些不安，原本朝南的别墅，采光应该很好，但进来之后却是一片昏暗。
一阵阵的阴风铺面而来，有些刺骨，我的手心被握得有些冒虚汗，不自觉地动了动，问张成说：
“那女人的尸体在哪儿？”
他颇为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冷不丁被我这么一问，顿时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回道：“埋到远郊了。”
“那死在哪个房间的？”我又问。
张成苦着脸，极不情愿地看向了一楼走廊深处的房间，低声回了句：“最里面，靠右手的房间。”
我点了点头，没急着有所动作。
整个别墅外面阴云密布，里面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使开着灯，也有些昏暗，甚至可以说是朦胧，就像是起了雾，屋里的一切都看不太清楚。
我站在客厅里，感受到昏暗给眼睛带来的眩晕，站定后深吸一口气，空气有些湿润，微微带着一丝丝的霉味。
“家里还有别的人么？”
张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到大门口的位置，一个劲儿地猛吸烟，听见我问，他才僵硬地转过身来，一脸干笑着回道：“没了，家里没人。”
我眉头跟着一皱，就在张成回话的同时，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忽然睁开，怨毒地凝视着我。
我让张成将所有灯都打开，确认没什么危险，这才慢慢地朝走廊而去。
左手顺势将罗盘拿在手里，右手开始缓慢地拨动。
越是往里，阴气越是愈发地浓烈，我几乎可以断定这里存在着某个怪力乱神的存在，但心里也不知怎的，有些发慌，再回头看张成时，这小子已经退到别墅外去了。
这小子真是够怂的！
我心中一动，鼻子细细地分辨着走廊上的气味，除了阴气，还有一丝阳气和煞气！
这是三种不同的气，自然来自不同的三个人或物，而张成却说，这里没人……？
正想着，我已然到了走廊最里面的位置，右手就是死过人的那个房间，阴气却在这时陡然散开，我心里跟着一紧，莫不是里面的邪物要冲出来不成？
我定了定神，下意识地退了两步，确认没东西要破门而出，这才抬手敲门。
敲门的举动不是说我在跟里面的邪祟讲礼数，而是在通知里面的东西，外面有人要进来了，若不是想正面冲突，最好此时避让一下。
这就跟进很久没人住的房子之前，需要说一声“我进来了”，是一个道理。
所谓“入屋叫人，入庙拜神”，风水学上，房屋非常讲究“聚人气”，有人住的，自然有“人气”、“阳气”，没人住的，就会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进来，聚集阴气。
眼前这房间原本就死过人，再加上长期无人住，阴气厉害些，倒也算正常。
我右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将门打开，一股腥臭味顿时扑鼻而来，定睛一看，屋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张床和梳妆台，不远处的窗户边，阴风一直往里灌，吹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窗帘飘舞着，像是个婀娜的女人正在起舞，可外面的阳光却是半分都渗透不进来。
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抬脚往里走。
进门之后，灯的开关在右侧，我伸手去摸，却忽然感到一阵滑腻，像是摸到了涂满护肤品的女人的手背！
触手一阵冰凉，我猛然侧着脑袋去看，手却根本没够着开关的位置。
“叮叮叮……”
阴风吹动着屋顶的灯饰，看着有些摇摇欲坠的模样。
我浑身跟着一哆嗦，随即咬着牙，暗骂了一声，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喜欢水晶灯这种玩意？
那一个个吊坠的灯饰，在黑暗中犹如一个个的眼睛，在半空上摇曳着，死死地盯着我……
“啪！”
灯骤然亮起，整个房间终于变得稍微明亮了些许。
这灯或许是有些年头了，忽明忽暗的让人看不清眼前的形势。
蛛网密布在房间的每个角落，看着倒有几分盘丝洞的味道，我忍着恐惧，朝床边走了两步，刚一动，脚下就踢到了东西。
我低头一瞧，一滩乌黑的血水已经侵染到了我的脚边！
而那滩血水里，似乎……有一具婴儿的尸体。
浑身乌红，仅二十厘米左右长短，一双纤细的手正朝我慢慢抓来。
我额头上的虚汗直冒，好在这婴儿的手臂很短，连我的膝盖都够不到，否则我真感觉自己要被拉进这滩血水中。
它奋力地挣扎着，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样貌。
这时，我的身体突然一僵，一截苍白的手臂不知道何时竟已经搭在了我的肩头上！
我猛然回头，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女鬼正狞笑望着我，跟着将手抽回去，半遮着面，飘忽忽地往后退！
突然间，我左手里的罗盘开始疯狂地转圈，指针崩断开来，发出“卡兹”一声，像极了被人扼住喉咙时发出的嘶吼，我心里跟着一颤，手一哆嗦，罗盘落了地，发出“叮叮咣咣”的动静。
等我弯腰去捡的时候，立马注意到这女鬼竟然是惦着脚的！
怎样死去才会惦着脚走路？
我稍微一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但凡是惦着脚走路的，要么是跳芭蕾的俏佳人，要么就是上吊而死的怨灵……
“张成，纳命来！”
她站在门口的位置，将整个门洞堵住，咯咯地笑着吼道。
这声音算不上怨毒，也算不上阴寒，甚至还带着女人特有的声线，只是这尖锐的程度，让我整个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她朝我猛地扑来，速度极快！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拿着刚捡起来的罗盘，对着她的面门砸去。
她整个身体顿时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激起层层的灰来。
我沉重地吼道：“我不是张成！但生死有命，阴阳为界，你还是自己离开吧！下一世别再……”
“他还真是贼心不死啊！我早就说该结果了他，留着是个祸患，你偏偏就是不听，现在明白了吧？”
我眉头一皱，跟着直起身来，打量着眼前的女鬼。
要说前一句虽然尖锐，但好歹还是个女人的声音，可这后一句，简直就跟怪物的声音无异，沙哑而粗狂，隐隐还带着一丝愤怒，逻辑上也全无章法。
这是准备自问自答？
我紧握着罗盘，右手伸进兜里沾了些朱砂在指尖，趁着扶额的时候往眼皮上一抹，再定睛一看，头皮就有些忍不住发麻了。
眼前的女鬼竟然不单是阴灵，还是个阴煞的结合体，阴气和煞气结合在一起，此时各自有了想法，已然要生出两个邪物来。
黑色的煞气渐渐在她的身上汇聚，此时煞气占据上风，阴气自然败退溃散下来。
她的脸开始变得扭曲，露出森森白骨的模样来，手慢慢地抬起，指着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来：
“张成……张成……我要你死！”
我听得出她这话里咬牙切齿的恨意和疯狂，但我现在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活儿已经接了，没有临阵退缩的余地，索性不再纠结我是不是张，沉声反问道：
“我要是不想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