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吴大师
这话一出口，我顿时就后悔了。
原本这事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被我这么一问，怕是难以善了了！
也是这个时候，我才逐渐明白爷爷让我下山的原因，能克制这些邪物自然可以说明本事，但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是更好？
就我这张破嘴，早晚惹祸上身。
那女鬼的模样已然可以用震怒来形容，或许我是第一个敢质问她的人，她浑身颤抖着，两只已然没有皮肉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就这样惦着脚，站在门口的位置，怨毒地盯着我。
我抓紧了罗盘，右手伸进兜里，摸着辰州符，计算着出手的时机。
“张成……张成……你纳命来！”
伴随着一声尖叫，她再次猛地朝我扑来，我情急之下，一张辰州符直朝她的面门而去！
她整个身体顿时僵住，立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朝我抓来的姿势，指尖已经触及到了我的胳膊，指节晃动着，粘黏着皮肉，源源不断地滴落下腥臭的血水来。
我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仔细打量了她一眼，那双毫无生气的眸子里满是眼白，睫毛完全脱落下来，眼眶边缘上似乎被什么东西撕咬过，留下了些牙痕，鼻梁上的血肉已经腐化，臭气夹杂着浑浊且恶心的气味弥漫开来。
我挣扎着脱困，见她被我制住，顿时长出了一口气，这辰州符原本是前些年去道观时，爷爷替我向个道人求的，没想到此时竟然派上了用场。
等我站起身来，她似乎仍旧不死心，艰难地挪动着手脚，想去撕掉符纸。
那些缠绕在她身上的黑气越发浓烈起来，眼看着辰州符就要被冲破，我心里跟着急了，说道：
“你老实待着，再敢乱动，我就用三元气打得你魂飞魄散！”
她一听，还真就不动了，可我却有点不淡定了，三元气原本是玄空一脉独有的手段，这世上见过的人本就不多，听过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我原本也没有指望能靠一个空头名字震慑住她，却没想到，她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真的就不再挣扎了。
她知道玄空一脉？
听过三元气的名头？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我现在根本用不了什么三元气，但既然暂时震慑住了，也有机会可以问更多，“你是张家的人？”
她站在原地，脑袋极为僵硬地点了点。
我心里顿时翻江倒海，她真是张家的人，嫁给张成，却落到这般田地？
“你跟张文茵是什么关系？”
她的上下颚原本已经破掉，说话也带着阴风，有些漏音，听着怪渗人，“她是我姨母……”
说完，她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些许的清明，问我说：“你知道张家人，你又是什么人，为何非要替张成来出头？”
我心里简直想立刻将张成抓进来毒打一顿，这小子居然害人害到自家人的头上，还好意思请我这个外人出手，真是恬不知耻！
“我姓吴，吴虞。”
“吴家的人？”她有些错愕地看着我，情绪似乎又有些激动，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质问我说：“你知道张成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
我长叹了一口气，能让张成这个张家人出钱办的事，果然棘手！
见我不说话，她继续哭诉道：“我嫁给张成，受尽折磨！他在外面包养别的女人，还带到这里来，更是亲自将我那刚出生的孩子给摔到地上……呜呜！”
我的心跟着一颤，世间竟真有这样的畜生？
还是出自张家？
我定了定心神，告诫自己不能听信女鬼的一面之词，这事必须得调查清楚，否则以后对我来说，会是个定时炸弹！
安抚好她的情绪，答应还她一个公道，她让我出了别墅。
我心中怒气难以掩饰，此时，张成正一个人坐在马路上，边晒太阳，边抽烟，还一边哆嗦。
我走过去狠狠地拍了他的肩膀，张成跟见鬼了似的，整个人从地上蹭地一下跳起来，烟头都被吓到了地上，一脸惊恐地转过头来，见到是我之后，才慌慌张张地问：“表……表妹夫，完事了？那女鬼，收拾了吗，不是，她的冤魂走了吗？”
“还没呢。”我没好气地看着他，试探性地问道：“这女的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是张家的人？”
张成又抽出一根烟来，哆哆嗦嗦地点燃，说：“她确实是张家人，不过从小得了癔症，后来嫁给我，又得了失心疯，我想治好她来着，但她却没熬过去，在我没着家的时候，自杀了……”
“自杀？”我疑惑地看着张成，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是在扯谎，真要是自杀的，能有这么大的怨气？
“是，是自杀！”张成一口咬定道：“她时常神志不清的，做了什么事，她自己都不清楚，等我带着医生回来，她已经死了……”
“那，她是怎么自杀的？”
张成愣了一下，回道：“是上吊自杀的。”
我点了点头，这倒是跟女鬼踮着脚的情况吻合，毕竟她直到现在也还是惦着脚的。
见我不吭声了，张成猛吸了一口烟，问我说：“小吴大师，您有办法解决吗？”
我皱着眉头，心说事情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如果是自杀，那即便是生前有些怨气也不会这么重，如果是张成害的，到墓地一瞧也就清楚了，就问他说：“你把她埋在哪儿了？”
“城郊。”
“具体点。”
张成一脸紧张地反问道：“怎么，埋的地方有问题吗，小吴大师？”
“有没有问题，去看看才知道。”我说。
“好！”
张成应了一声，颇为忌惮地朝别墅里望了一眼，而后去街对面将车开了过来。
墓地就在临江市城郊的一座大山下，看着倒是依山傍水的，像是一块福地，风水格局也还不错，可这座坟前却没有立任何的墓碑，周围也是寸草不生！
等车子近了，我再看，认出这是一处阳脉，若是埋个男子，或许还能福泽后世，但这里却独独只有一个女孩的墓。
我有些颇为不解，这里算得上是风水宝地，四周却没有任何的坟茔，难道是所有人都没瞧出来这个地方的好？
跳下车，双脚一着地，我顿时明白过来，这里虽然是风水宝地，但山脉走向上却出了偏差，或许是因为地震等原因，此处成了汇水处，地面潮湿不堪，阴阳相冲，再算不上福地。
若是水位低一些，倒还可以用，但此时的水位已经快到山脚下，怕是聚阴藏浊，成了凶穴。
搞不好那煞气就是因此而来。
“这是市里上清观高道人给定下的风水穴，说是这地方有阴龙浅游，葬在这里，能保子孙福泽一生。”张成解释道。
“她都绝后了，保什么子孙福泽一生？”我反问道。
张成有些尴尬地回道：“我们有过一个孩子的，不过后来也夭折了……”
“怎么夭折的？”
“就是……身体弱，没撑过来。”
“你跟这上清观的高道人有仇？”我又问。
“没有啊！高道人跟我关系不错的。”
我看了看坟包，问他：“那怎么不立墓碑，又选了这么个位置？”
这问题，张成自然答不上来，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要么是这高道人故意整张成，要么就是这高道人没什么真才实学，想骗张成，结果惹出祸事来。
边上大河的走向是西北往东南，山脉则是纵横，最近的一处是自北向南，水位高升，那风水穴也该往上升，到山腰的位置最佳。
但我刚要说这些的时候，坟包周围的情况又立即让我警觉起来。
寸草不生，阴气聚拢，煞气弥漫……
我看向张成，再问他，已然是无济于事，这小子要么是满嘴谎话，要么就是打死瞒到到底的态度，再用撂挑子的话去威胁他，也不见得能起什么作用，就说：
“这得迁坟才能解决，不过不急，你暂时先不要回别墅去，另外找个地方住的吧，我得缓两天。”
“缓两天？小吴大师，这人命关天的啊！”
张成有些急了，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好。
“我另外有事，你照我的话做，否则……”
“行吧，那您可一定要记挂在心上啊，我这条小命就指望您了！”
我点了头，重新坐上车，用余光打量着张成，单从他的面相来看，算不上大奸大恶之辈，但也绝非善类，我忽然有些后悔接下这单生意！
这件事牵扯到张家的一些秘辛，怕是稍有不慎，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再看张成的言辞，几乎可以确认这小子在说谎，那房间里婴儿被摔死的现场都还在，他居然说是身体弱，没撑过来？
我越想越气，在狠狠地瞪了一眼张成后，在半路下了车。
再跟这人坐同一辆车，我会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