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合
隔日间，雪依旧下个不停。
我在酒店里一个人独酌，几杯白酒下肚，正是微醺之时，尖锐地敲门声再次响起。
门外似乎有几个不懂事的年轻人正在大放厥词，也不知怎的，就敲到了我的门上来，我心下不喜，开了门倒是想瞧瞧，谁这么无礼？
门一开，我眼神极快地在人群中将张成给认了出来，那涨红的一张脸，加上怯懦的表情，倒是没半点嚣张的意思，可旁边的人却是热血上涌，带着五分酒气，迷瞪着眼，冷冷地问道：
“你就是什么狗屁的吴大师？”
“是又如何？”我沉声反问。
这人皮肤偏黑，面部轮廓突出，有几分丑态，只看他的神情便知道是故意趁着酒劲过来找茬的。
张成在一旁作势要拦，却也真就是做做样子，见我冷言冷语的招呼，他索性收了手，站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小年纪就敢自称大师，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是哪家出来的废物，还敢大放厥词？”
我原本只准备骂两句了事，都是醉鬼，言语上的挑拨没有任何的意义，但听到“废物”两个字时，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的火气，这都欺上门来了，哪里还有回避的道理？
“你又是哪家的憨货，跑到这里来撒泼？”
“你敢骂我？”
我神情一窒，感觉这人好生古怪，找上门来辱骂我一番，难不成还妄想我礼待不成？
如此幼稚的问题，居然也问得出？
见我不做声，他的怒火更甚，早已忘了边上还有旁人在，跳起来便一巴掌往我的脸上扇。
我侧身躲过，这家伙却自己没站稳脚跟，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模样看着有些狼狈，迟疑了几秒，这才扶着墙，慢慢地站起身，嘴里怒骂道：
“还不来帮忙？”
其余的几人冲将上前，奈何门只有这么点大，撞在一块，加上前面的人被我一脚踢在膝盖上，顿时倒下去。
一时间，门外的几人都倒了地。
张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两步，退出身位来，我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站着一个面色极为阴沉的人。
为首的泼货气不过，作势还要再打，被后面的人一把擒住，“让我来吧。”
他乖乖地退了两步。
那面色阴沉的人走上前来，随意两脚将前面栽倒的人踢到一旁，也不管撞到哪里，只管对我作揖道：
“在下三合王在寅，还没请教……？”
“玄空，吴虞。”
“原来是玄空一脉的人。”
他有意无意地抽动着嘴角，不像是畏惧于玄空一脉，倒像是两派之间有些过节，此时乍一听便气作于心。
“这位。”他看向一旁的泼货，介绍道：“是三合的少掌教高云，您不该骂他，更不该打他，这临江市并不是只有张家，我们三合也占据半壁。”
这样的话自然唬不住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显然不是争吵几句便能作罢，这高云怕是横行霸道惯了，底下的门人倒是有所收敛，但也极为有限。
转眼间，王在寅便是振臂朝我攻来，直冲心口的位置，带着几分狠厉，连同表情也变得狰狞。
我抬手格挡，硬生生被逼退了一步，心里这才清楚，王在寅是个高手，这一击里带着暗劲，如果没处理好，怕是此时，我要落得吐血的下场。
我松开手，苦笑着看了一眼张成，上前一步，看着王在寅，柔声说道：“你下手这么重，未免有些过余。”
“这只是一个教训，若是换了三合的掌教来，怕是你已经死了。”
三合的事，我并不太清楚，风水门阀众多，能惹到这样的人，怕是跟张成又有着直接的关系。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是我一贯的风格，但现在对方先动了手，不管怎么说，怕是也不能善了了。
“请吧。”
我做了个“请”的姿势，等着他再攻。
一旁的高云的酒劲似乎醒了大半，皱起眉头，作出一副赫人样，撩拨道：“打死他！”
王在寅没吭声，只是盯着我瞧，像是在找罩门，这打架跟看风水没什么两样，无外乎就是望气，观形，看理。
“上啊！”高云叫嚣道。
旁边的几个三合门人此时已经站起来，对于刚才向他们出脚的王在寅似乎没有丝毫怨言，一个个苦着脸，退到了一旁。
张成失去这些人的遮挡，只好硬着头皮出来调停道：
“大家都是朋友，别伤了和气！这样吧，我做东，请各位到海天酒店，我一一赔罪！”
高云一把将张成推到一旁，狠狠地骂道：“你是什么货色，也想做东？现在给老子滚蛋，不然连你一起打！”
张成瞧高云的嘴脸，也是一阵反感，但也不敢就此离去，尴尬地站稳了身形，“我带你们来，可是跟吴大师切磋风水术的，不是找茬，还望看在我张家的面子上，就此息事宁人？”
“滚，我数三二一！”
高云冷着脸，手插在腰间，跟着吼道：“三！”
张成苦笑着看了我一眼，而后掉头朝电梯间的位置去了，我看他倒是走得干脆，这做戏也不知道做全了，既然故意把人领来，就该知道后果，总不能装作一概不知，就此溜之大吉？
我实在有些不明白这人的心思，冲着他的背影道：“记得报警哦。”
闻言，高云顿时就笑出了声，整个人前仰后合，最后趴在王在寅的肩头上，问：“这人真是要把我给笑死，还报警？你不知道道门的事，警察不会过问吗？就算是警察来了，也保不了你！”
张成转过身来，还是一脸苦样，略微带着些歉意地叹了口气，就此走了。
我看着高云的脸，想着原本念及同是风水门阀的薄面，也不该随意地闹事，但似乎我已经犯了“众怒”？
高云冷冷地看着我，等电梯“叮咚”一声响的时候，他呵斥一声，发出了动手的信号！
我原本就没什么好害怕，微微一笑，“啪啪”两声响，直接将高云抽飞出去，接着再抱拳冲王在寅微微一拜，道：
“请吧。”
他冷冷地看着我，不像高云那般外强中干，只会耍嘴上的功夫，猛地身体向前一倾，顿时拳风四起，惹得一旁看热闹的人惊呼起来。
或许在他们眼里，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啪”的一声脆响，众人意料中的惨烈厮杀就此戛然而止。
我以极快的速度找到王在寅出手的空白处，直直地一指戳出，抵在王在寅的脑门上，脚下同时踢在起膝盖上，啪地一声响。
等我收回手脚，笑眯眯地看向众人，就像是没动过手一样。
三合的高手王在寅已经蹲在了地上，眉心处如泪般的鲜血流了出来，双腿战战发抖，眼看便要晕厥，此时只是强撑着，不敢动弹分毫。
我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打架这种事当然是要一起上的，又不是江湖侠客非得搞什么单挑，他却没料到，一帮人除了他，都只会看戏，倒是一起上过，只是连门框都没挨着。
他此时也该醒悟过来，先前的那一拳，直攻我的心口，对我没有任何的困扰，只是他大概没这个心思，估计满脑子都在想他这条腿是否还保得住？
高云是个泼货，但也不是无脑的傻子，见王在寅焉了，立马在一旁问道：
“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输了？”
他大概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颇为忌惮地看了我一眼，而后像所有电视里的反派一样丢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而后一边留心我的动作，一边差人将王在寅扶着，就此灰溜溜地走了。
我转身进屋，杯子里温好的酒早已凉透，长出一口气，而后继续开始温酒。
门就这么开着，散散酒气，顺带等人。
张成在十几分钟后去而复返，就像村里欺负了老人的娃娃，此时又回来想做些安慰的事，我早已看惯，只是冷眼瞧着他，想听听他想把这件事，怎么圆上。
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许是出于忌惮，他没敢坐下，站在酒店的电视墙前面，毕恭毕敬地说：
“小吴大师，这些人不是我找来的，是他们自己跟来的，非要跟您切磋风水术，你也瞧见了，我拦不住啊。”
我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三合的人，我得罪不起，您也知道我在张家的地位很低，他们都不卖我面子，我也不好做，还请您原谅我，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这意思是，我，你就得罪得起？”
他神色紧张地连忙摆手否认道：“不是，不是！我的事还要您操心，我哪儿敢给您找不自在啊，这事他们做的实在不妥，我会告诉家主的，不会牵连到您。”
我没什么兴致跟他玩弯弯绕地游戏，问道：
“张成，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既想让他们来试试我的身手，又想我继续替你办事，然而在别墅风水上，你又一次一次地骗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嘛？我这人记仇，你今天要是说不清楚，怕是今天不能走着出酒店了。”
他已然听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刚才的景象他不在场，但想必也瞧见了王在寅的那副模样，若是换作他，怕是只会更惨，加上并不算陈的旧账翻出，冷汗跟着就下来了，道：
“小吴大师，别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