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史上最差新人3
李东这几天都没睡好觉，面容憔悴。
林欣一直不肯接他电话，似乎铁了心要和他离婚。
李东想周末请个假，回家再找林欣好好谈谈。上午，他还在办公室研究全市秋季消防运动会比武的文件，突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车子的急刹声，他探头往外一看，是一辆保时捷718和站里的猛禽救援车差点撞到了一起。
保时捷麻利地掉了个头，非常干脆利落地停在了篮球场上，一个盘着头发，穿着米色制服、带着巨大墨镜，妆容精致的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正是林欣。
“向阳，看到嫂子的车都不知道让道吗？”林欣的气势一向是咄咄逼人。
“嫂子，对不起，你这车进来有点快，一下子没看到。”向阳有些尴尬地道歉。
“怎么，怪我的车快咯？我看你们消防队的人是不是都喜欢把责任推给别人？”林欣冷笑了一声，重重地关了车门，自己蹬蹬蹬上楼了。
沿路的消防员看到林欣都吓得退避三舍。
这几年，林欣在外面做生意，主要经营餐饮连锁和茶楼，做得风生水起，身家也是水涨船高。按理说，经济条件越来越好，林欣和李东的生活幸福指数应该是节节攀升的，但恰恰相反，两个都一心赴在工作的上年轻人，谁也无法迁就对方，争吵就变成了不可避免的事。
早些年，周末的时候，林欣经常带妙妙到队里找李东，可是两个人一见面经常就要吵架，很多时候这些争吵都是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引发，比如要不要给妙妙买新衣服，买衣服是买名牌还是普通牌子，午饭是吃在队里吃还是外面吃，周末是送妙妙去学钢琴还是看电影，无休止的争吵甚至殃及鱼池，林欣几次对来劝架的消防员横眉冷对，久而久之，这些消防员看到林欣都怕，一个个躲得远远的。
林欣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冰冷，仿佛来了这个地方，她就没笑过。
上了楼，直接推门进了办公室，指了指还在做灭火预案的通信员刘新，“小刘，你先出去下，我有事跟李东说下。”
刘新一见林欣这个架势，吓得吐了吐舌头，急忙溜了出去，顺势把门关了。
李东看着林欣的突然驾到，表情有些复杂，随口说道，“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
“跟你说有用吗，十次给你打电话七八次都打不通，我择日不如撞日，直接过来找你了。”
林欣把手上的一个文件袋甩了过去，口气冷漠道，“我已经叫律师拟好离婚协议了，你签字吧。”
“你还当真了？”李东望着一摞文件，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你以为我跟你闹着玩？李东，我已经受够了！”林欣说道，“我这次来就是跟你说这个事，我啥子都准备好了，就差你签字了。”
“你别胡闹了行不行？”李东有点烦躁，这一天天事情太多了，他脑壳疼。
“你觉得我是胡闹？呵呵。”林欣冷笑了一声，“看来你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怎么，觉得我不敢跟你离婚还是啷个？李东，我今天就是告诉你，老娘不陪你玩了，这协议里写的清清楚楚，解放碑那套房子归你，北滨路那套归我，餐馆和茶楼是我自己投资的，算我的，存款各算各的，最重要的是妙妙抚养权归我！”
“我不同意！”李东低着头又补充道，“我说我不同意离婚。”
“你说不离就不离？！”林欣蹭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道，“我们婚姻感情破裂了，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必须离婚！”
李东扭过头，不想看那个离婚协议，他到现在都还无法接受突然要离婚的情况，“欣欣，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冷静一下，不要意气用事。”
“我意气用事？！”林欣冷笑了一声，更觉得满肚子的委屈和不满，“李东，这么多年，你管过这个家吗？妙妙生病住院，你去看过她几次？我生病做手术需要你的时候，你又来过几次？你一天天就想着你这个破工作，一个小小的消防队队长，哦，现在连部队都不是了，就是个什么站站长，搞得比国家领导人还忙，这世界好像缺了你都不转了一样？！李东，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一年累死累活才拿多少工资？你看看你那些转业出去的同学，哪个现在混得不比你好？我去年好不容易给你弄了个茶楼让你去打点，你不去，说没时间，非要叫我关了，我让你辞职你也不干，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这件事，前前后后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今年我交给小谭在打点，人家一个月赚了十几万，顶你一整年工资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反正都结束了，李东我们三观不合，确实没必要在一起了，你赶快签字吧。”
“那妙妙怎么办？”李东问，“她还那么小。”
“呵呵，原来你还关心妙妙啊？”林欣越发觉得可笑，“你平时关心过她吗？你一个月见过她几次？带她玩过几次，上过几次辅导班？现在倒关心起她来了？”
“以前是我不对，确实照顾的少了。”李东自我反省，“但是你真的别冲动，我改还不行吗？以后我会多陪陪她的。”
“改，你能改我就不至于被逼成这样。李东，我真的决定了，我们不可能再一起生活下去了，麻烦你现在快点签字，我一会还要去谈合同，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说话间，林欣又按掉了几个电话，表情很不耐烦。
“我不签。”李东态度也跟坚决。
“你不签是吧，行，我叫王律师帮我解决。”林欣狠狠地摔了办公室的大门，气冲冲地又下了喽，向阳看到她，很想上前打个招呼，但是被林欣恶狠狠地推开了，她上了车，一踩油门，直接出了营区。
李东在办公室里狠狠地锤了下桌子，又抱住了头，表情非常痛苦，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婚姻竟然走入这个地步。
院子里，所有新消防员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个杀气腾腾的“女强人”到底是谁，马冬冬偷偷地拿出手机拍了下。
向阳盯了一眼马冬冬，很不高兴道，“不是跟你们说了，操课时间不允许耍手机，你怎么又拿出来？交上来！”
马东东乖乖地交了手机，笑嘻嘻地问道，“班长，那女的是李站长的老婆吗？”
“对啊，怎么了？”
“看样子两口子好像吵架了？出了啥子事哦？”马冬冬很八卦。
“关你屁事！你关心的事倒是宽！全部站好了！准备开始体能训练！”向阳翻了翻马冬冬的手机，发现又是个不一样品牌的手机，“你这手机换的倒是勤快，又是个新手机？”
“也不算，二手的。”
“你买这么多手机干什么？走私倒卖啊？”
“哪有，我从小就喜欢数码产品，喏，跟指导员一样，换着耍一下。”
“这手机就是打电话上网，有什么不一样吗？”
“班长，说道数码产品，你确实就不太懂了，功能不一样，侧重点也不同。”马冬冬笑嘻嘻地说。
“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给我搞什么幺蛾子出来，现在把手机放柜子里，我再说一遍，操课时间不允许耍手机！”向阳冷冷地看着马冬冬的背影，总觉得这个马冬冬很不靠谱，他换这么多手机肯定不是玩玩这么简单，自己有时间得好好查查他。
对于马冬冬这个新同志，向阳心头像随时压着一块石头，很是担心。但是新消防员训练已经进行一周了，马冬冬不知道是抄写条令后思想有转变，还是其他原因，这一周表现的出奇得老实，暂时没出什么乱子，就是体能确实太差了，别人能做100多个俯卧撑，他最多做20个，别人跑5000米24分钟就跑完了，最快的张涛20分钟就跑完了，但马冬冬跑到一半就放弃了，最多的一次跑了3000多米。
向阳叫他坚持，逼着他再跑，他不是哐当一声昏死过去，就是趴在地上哇哇地吐，到最后黄疸水都吐出来了，看起来确实很恼火。单双杠是不用想的，基本上属于能挂在上面就不错了，拉不上去，放不下来，挺得比过年的腊肉还僵硬。
总之，除了吃饭这件事马冬冬遥遥领先，其他事全是消防站倒数第一。
向阳很头疼，因为李东给向阳提了一个要求，新同志必须全员达标，解放碑消防站是全国先进单位，任何人都不能拖后腿，尤其是今年秋季还有全市消防运动会，会随机抽取一名新消防员参加比赛，每一名新消防员都有机会中签，所以不能有一个拉后腿的。
看着这一群新消防员，尤其是马冬冬，向阳头都大了。
上午，向阳带着5名新消防员照例进行体能训练，最近他自己照着网上教程，学了一套体能健身操，他想着光训练确实有些枯燥，毕竟现在的年轻人不比他们那时候，吃苦耐劳的精神差远了，所以有时候只有变着花样训练才能激发这些新同志的训练热情。
操场上摆上了大喇叭，连接蓝牙，有节奏的Disco动次打次动次打次，整个院子里沉浸在一片嗨翻天的气氛之中。
果然不出所料，年轻人就是喜欢这一套，音乐一出来，大家的兴奋劲就上来了，一个个像进了夜场的酒吧一样，各种扭动，自成一派。马冬冬和刘云霄更是舞王附体，只差面对面battle起来了。
向阳也喜欢自己的队员有朝气一点，他晃了晃关节，踌躇满怀，像极了健身房里的健身教练，“来，跟我一起动起来！挥动你的小手！来来来！先热身一下！”
向阳还没嗨一分钟，突然一阵电铃响彻营区，广播中传来了出警播报：“社会救助，社会救助，七星岗临华路一栋居民楼取蜂窝，出动车辆5105。”
“又取马蜂窝啊？这个月多少起了？”营区内响起了一片抱怨声。
重庆的气候潮湿闷热，完美地契合了马蜂生存繁殖的条件，尤其是一到夏天，马蜂就像蚊虫一样大量安营扎寨，大大小小的蜂窝如雨后春笋，四面开花，取蜂窝的求助电话基本上也是络绎不绝。
对于一般的蜂窝，消防队会结合工作任务，在1-3个工作日内出动处理。但是这次报警人说得非常严重，“勒个蜂窝大得不得了！”
“嗯哼，到底是有多大呢？”通信员刘新压低着磁性的嗓音，非常有耐心地问道。
“反正就是嘿大！再不来都要出人命了。”报警者似乎年纪很大，多说几句都喘了起来，“不要再问了，你们赶快过来都是了，太嘿人了！”
取蜂窝对于消防队来说，难度不算太大，哪怕是再大的马蜂窝，那也就是个马蜂窝。
李东决定安排向阳带这帮新消防员出一次警，体验体验出警的气氛。
向阳有些兴致未酣地关了音乐，喊道，“走了，出任务了。”
一群人换上了橙红色的抢险救援服，出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