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复仇者

在金沙大陆半山上有一座颇有灵异世界风格的官邸，就像从周边的民居中突兀出来的一颗犬牙。那阴森的后门不断向外喷吐紫色雾霾，即使在阳光普照下也让路人浑身战栗。沃达叛军既羡慕祖先人类躺平的生活方式，又不想放弃移民外星后养成的忧患意识，所以尽量在建筑设计上兼顾防御和梦幻特色。

此时，那个刺杀未遂的老乞丐正一瘸一拐地走来。

两个裹着沃服的沃达保镖不知从哪儿冒出，挥刀猛劈。

眼看两道白光逼近，老乞丐以淡漠凌厉的速度挥动金属拐杖击退了他俩。

老乞丐褪去肮脏的外衣，斜眼瞅着两个沃达星球人。

“是我，九隆将军的养子陈锋。”他的嗓音沙哑冰凉，而瘦削的身影更是透着寒气。卷曲的长发掩饰着让人看不透彻的五官，深邃的目光不比手中的武器迟钝。

两个保镖消失不见，如同鬼魂缩回地府。陈锋朝四下扫了一眼，奔进后门，冲上曲折的楼道。

一支思乡曲从二楼办公室传来，灰蒙蒙的灯光下伫立着一个枯木般的人形。九隆俯视着面前的作战沙盘，脸上露出绝望的笑意。

亚洲腹地的“黄龙”二字刺痛神经，让他犹如患上癫痫病，控制不住手脚。

他掏出手枪，砰砰砰砰射向沙盘上的黄龙城。

直到打光枪里的子弹，他还是浑身着魔般的难受。

陈锋推门而入。

九隆慌乱转身瞄准门口，有一瞬间他真的看不清来人。

“将军，是我。”陈锋大喊！

九隆依然把枪口对准陈锋，那份源自骨髓的战栗和恐惧让这个杀人如麻的沃军高官魂不守舍、不知动弹。他真是着魔了，不，他本来就是魔鬼！

陈锋徐徐上前，一把夺过手枪扔进沙盘，搀扶着恩人坐到椅子上。

“帝国战败了。”九隆凹陷的眼眶里写满失落。

“这是迟早的事。”陈锋显然不会安慰人，他毕竟是个杀手。

“但不是败于你们地球人之手，是被米亚人的天基武器打败的。”

“结果都一样。”

九隆歇斯底里大叫：“不！地球人永远不是沃达人的对手，这场战争只是暂告一段落，我们还会以其他方式卷土重来。要不是我们手下留情，地球早被打回石器时代，你们现在净多算是刚迈入第五次工业革命。人类对机器人的依赖程度越来越高，而机器人的灵魂可以通过我们的干预提前觉醒！这是我留的后手，我才是你们心目中的上帝！”

陈锋为九隆冲了一杯镇静剂，他不信这个疯狂的理论。

九隆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猛然摔碎在地。

“你的脑子比那些机器人更像机器。你这条贱命是我给的，绝不能拿命去冒险，得保护我回沃达星球。”

陈锋依旧没有理会，而是自圆其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顾西川和戴亦红曾枪杀了我父亲，今天他俩在金沙大陆同时出现，这是我报仇的最好时机。”

“这个混乱的世界想报仇的人岂止你一个，”九隆逐渐冷静下来，体内的热血不受控制地撞击着邪恶的灵魂。“借用你们中国人的一句古话，要学会卧薪藏胆。老规矩，违抗我的命令擅自行动，你必须严厉鞭策自己。”

九隆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他好像在说我的孩子，时间到了，快去让灵魂得以净化吧。战争是结束了，但仪式不能断。

陈锋没有丝毫辩驳，犹如被催眠了。他虔诚地低垂着脑袋，勾身退去。

陈锋打开走廊尽头的一扇暗门，走进了这座官邸最黑暗最幽邃的地下室。他像个沉迷邪教的信徒跪倒在冰凉的地板上，一缕微弱的光芒透过狭小的窗户落在他死灰般的脸上。

陈锋嘴里嘀咕着，一边脱掉外套，露出瘦削但结实的肌肉。

他从旁边的架子上抓起一根鞭子，用力抽打后背。这躯体好像不属于他。

一下，两下，三下……

沉闷的声响连续回荡在黑暗无边的世界中。

他的嘴角有节律地翕动着，竟浮现出痛苦而满足的笑意。

他加快抽打，准备迎接高潮的到来。

一道道新旧交错的血痕有如蚂蝗爬行在身上，这就是所谓的净化灵魂。思想一旦中毒，很难有解药。侵略者不仅擅长杀人，也擅长收买甚至重塑人心。

架子上方悬挂的竹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昂着奇丑的头颅，朝跪在下面的主人吐出猩红的长舌。那可怕的嘶嘶声几乎被抽打声掩盖，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