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活捉战犯
顾西川跟随于澜穿过九隆官邸的长廊，奔进光线昏暗的客厅。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他恍如踏入墓穴。
房门在两人身后砰地关闭，就像阻断了返回阳间的大门。
两人不由自主地贴近对方，静默等待恶魔的到来。
一句浑浊的沃语从某处飘来。
顾西川装模作样竖耳倾听，却压根儿听不懂。
“沃人劝我们知难而退，”于澜悄然说道，“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投降了还这么嚣张！”顾西川嚷道，“老子今天不把九隆抓回去，就让别人把我的尸体抬回去。”
两把赤月刀从楼上被抛下来，咣当掉到地上。
十个穿着沃服的武士宛如白色幽灵，穿破墙壁挥刀逼近。
“沃人讲武德，咱们不能让他们看不起。”顾西川将手枪塞进衣兜，捡起赤月刀迎战。
于澜直接开枪击中一个武士。“跟强盗讲什么道理？”
顾西川无奈地笑了笑，用眼神提醒她小心身后的偷袭者。
于澜弯腰躲闪，一缕头发被削落。
秀发飘舞，激起她满腔仇恨。于澜游弋在刀光剑影的漩涡中，射出一颗颗致命的子弹。
不断有人影惨叫倒地，庄严华丽的客厅果真变成了阴森可怖的坟墓。
于澜枪膛里的子弹打光，被最后一名武士逼退到墙根。
就在赤月刀劈向于澜之际，顾西川果断地从背后开了一枪。
“不讲武德。”于澜的嘴里既吐不出象牙，也吐不出一个谢字。她避开地上乱七八糟的尸体，冲上楼梯。
前面注定还有凶险，可这个女人一如满不在乎。她就是为闯关而生的。
顾西川很是扫兴，没有急于跟上去。那个沾满书卷气息的女人并不需要男人的帮助，即使再度出手相助，依旧是热脸贴冷屁股。
二楼的指挥室内，九隆勾着身子查看面前的作战沙盘，仿佛正在谋划下一场战争。惨白的台灯映照出他光亮丑陋的额头，贪婪的眼神徘徊在金沙大陆和金莲岛上。他的脑袋以可笑的角度前倾，那治疗不彻底的兔唇从胡须下暴露出来。当他裂开大嘴吐出长舌时，很难怀疑他真会将整个沙盘吞进肚里。
若不是我们太仁慈，地球人今天只能使用石头和木棍还击。沃军将很快卷土重来，觉醒后的机器人可没有我们这么仁慈！九隆尚在得意中，房门就被踹开了。
于澜闪身进屋，直接举枪对准九隆。
九隆扬起酸痛的脑袋在空中绕了半圈，总算找到了那黑洞洞的枪口。没有一丝惧怕，他对杀人的兵器充满热恋。
“就算战败了，也不是败在地球人之手，”九隆竟笑出声来，这哪像一个刚放下屠刀的战犯？
于澜也不废话，一脚踹向九隆。
九隆脆生生跪倒在于澜膝前。
这下，枪口直接顶住九隆的脑门。
一股寒意钻进颅骨。九隆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可颤栗很快就消失了。
于澜怒斥：“就是你们这些高级军官蛊惑我大哥参加所谓的圣战，从金莲岛到金沙大陆，我找了三年，仍不知他的死活。”
九隆狂笑：“我为有这样的帝国勇士深感荣幸。”
“狗屁帝国，金莲岛是我们的领土！”于澜体内彭拜的热血逐渐让她丧失理智，这是九隆最期待的结果。“我要为惨死在刺刀下的所有同胞报仇。”
九隆平静地闭上双眼，等待着玉碎的一刻。
于澜是个外表宁静内心纠结的女孩，但在清除战犯这一点上比谁都果断。至于什么公开审判、维持正义，都比不上直接开枪来得痛快解恨。
灵巧的手指扣动扳机，宛如抚弄琴弦激荡起死神的乐曲……
这屋里即将倒地一具尸体，又绝非如此简单的死者。他像个精神领袖控制了机器人的灵魂，提前死亡反而会加速机器人革命。
一个身影从后面冲上来，扑倒了自以为干了桩大事的于澜。
可惜，子弹已射出枪膛。
顾西川忙从于澜身上爬起来。他以为将看到一具脑浆满地的尸体，发现九隆痉挛地晃动脑袋。
这该死的战犯居然没死！好事一桩，这逻辑很扯蛋！
近距离的枪响震得九隆严重耳鸣，好比万千苍蝇在耳边狂舞。
顾西川正困惑这到底咋回事，被于澜一巴掌打得眼冒金花。
“你发什么神经？”
“是你发什么神经？刚才差点打死他？”
“亏你还是久经沙场的战斗英雄，”于澜理了理被顾西川压得皱巴巴的衣服，“我提前挪开了枪管，只想吓唬他。”
九隆趁他俩争辩之际，伸手从作战沙盘深处摸出一支枪。
于澜眼明手快，猛推了一把顾西川。顾西川瞬间失去平衡，撞在九隆身上。
手枪掉落，重新回到了沙盘中。这真是天意啊！
九隆出乎意料地露出讨好的笑意。
顾西川早已失去费口舌的耐性，伸手拧住九隆的脖子。只需咔嚓一声，这个罪恶的生命便会从世界上消失，家仇国恨一并勾销。
“手下败将，有种现在就杀了我。”九隆满脸不屑。
顾西川已将满腔仇恨积聚在双手上，内心则陷入痛苦的泥潭。眼前浮现出父母被活埋的悲惨一幕，而赵永生的叮嘱像一颗钉子扎入骨髓。为了现在更为了未来，不得不手下留情。
他缓缓松开手，九隆又一次捡回小命。
于澜面无表情，像个看完戏没过瘾的观众。唯一的收获是看出背负太多责任的顾西川非常理智，超乎常人。
顾西川颤颤巍巍地退到墙角，有一种近乎虚脱的感觉。“这么多年，我做梦都想杀了你，”他盯着那个捂着脖子喘气的战犯，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但这不是咱俩间的个人恩怨，而是两个星球的恩怨。从历史长河而言，又是人类自己的恩怨。只有把你抓回黄龙审判，才对得起那些死去的战友和同胞。”
于澜对顾西川的教科书般的言语没有多大兴趣，拿起一本沃军阵亡名单。
哥哥于博的名字不幸出现在当中。
她的眼珠仿被刺破，滴血不止。那个曾经生龙活虎的生命，如今化作一行冷冰冰的字。无数次可怕的梦魇，当有朝一日得到证实，她还是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哥，你的名字不该出现在这里。”眼泪无声地垂落在名单上。
她抽出墙上的一把指挥刀，跃身朝九隆劈过去。
顾西川慌忙拽开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九隆。这还有完没完？！
锋利的指挥刀劈在沙盘上。
邪恶的作战沙盘被劈成两半，哗啦啦碎落一地。
顾西川大吼：“杀了他，咱们就前功尽弃？”
于澜吼声更大：“是你前功尽弃，我只想为我哥报仇。”
于澜再次挥刀劈向九隆，女人不讲理的时候自认最有理。
九隆一猫腰，嗖地钻入桌下。没想到他竟如此怜惜自己的狗命。老是在鬼门关盘旋的人，转念一想好死真不如赖活着。
顾西川夺下指挥刀抛出窗外。他马上就后悔了。
尖利的警笛声随风飘进来，夹杂着颠人模糊的吼声。
“顾长官，你把颠军招来了。”越是火烧屁股，她越是冷静得出奇。
“他们再笨，也猜到了我俩暗渡陈仓。”顾西川下令，“掩护我从侧门走！”
顾西川将九隆从桌下强行拖出去，奔向侧门。
于澜将哥哥的名单塞进衣兜，慢悠悠地跟上去。这哪像是在掩护，活脱刚吵完架还未和好的小两口。